事實證明，美國一次又一次地犯了錯。
醫學博士
馬修·達萊克
春節攻勢第一天，一位佛教僧侶正在過橋，身後火光熊熊
提姆佩奇/CORBIS/蓋蒂圖片社
發佈日期：2018 年 1 月 25 日
最後更新：
2025年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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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 1965 年美國作戰部隊開始前往越南打擊共產主義蔓延開始，美國人就不太清楚這場在地球另一端的叢林和稻田中展開的戰爭該如何應對。但在數百萬美國人眼中，有一件事似乎是可能的：美國這個擁有強大軍事實力的全球超級大國勝利只是時間問題。
隨後，春節來臨，這是公眾對戰爭的看法的轉捩點，也是 林登·約翰遜總統政府的一場政治災難。
觀看：比爾·克林頓主持的《美國總統》全集現已在線播放。
1968 年 1 月 30 日凌晨 2 點 45 分，越南慶祝農曆新年，越共軍隊衝過他們在西貢美國大使館保衛牆上炸開的一個三英尺深的洞。春節攻勢就此拉開序幕，數千名共產黨支持的越共戰士對美國支持的南越的大城市、省級村莊和地區首府發動了一系列重大攻擊——僅在最初的 24 小時內就攻擊了 100 多個地點。除了在大使館庭院內進行血腥戰鬥外，他們還對總統府、西貢新山一機場和曾經的皇帝所在地順化市等戰略目標發動了猛烈攻擊。隨後的幾天裡，又發動了多波攻勢。
在某些關鍵方面，春節對越共來說是一次軍事失敗。美國和南越軍隊迅速重組，擊退了襲擊者（大使館入侵者在幾個小時內就被鎮壓），最終殺死了多達 40,000 名敵軍。越戰歷史學家喬治·赫林寫道，越共「正規部隊遭到重創，從未完全恢復，其政治基礎設施也遭受了嚴重損失」。
儘管如此，他們不會屈服。越南人有著長期抵抗外來勢力的歷史，最近的一次是抵抗法國殖民者。戰爭就這樣繼續進行，每晚的晚間新聞都播報在美國人的客廳。春節假期成為了一個轉捩點——不僅在軍事方面，而且在美國的政治、政策和公眾輿論方面。
春節對約翰遜來說是一個慘敗，掩蓋了他在消除貧困、建立社會安全網和編纂民權等方面取得的巨大國內政策成功。這次進攻使人們對戰爭進程產生了深深的懷疑，暴露了這樣一個事實：儘管在越南駐紮了大約 50 萬美國軍事人員，但三年的戰鬥和慘重的傷亡只帶來了一場曠日持久的血腥僵局。最終，它引發了一系列力量和事件，逐漸導緻美軍於1975年全面撤出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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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 年 4 月 29 日：一名中央情報局員工從距離美國大使館半英里的嘉隆街 22 號屋頂幫助越南撤離人員登上美國航空直升機。
越戰
圖片背後：西貢淪陷直升機撤離
這張引人注目的屋頂照片長期以來一直被錯誤地識別。
1968 年春節小攻勢後，一輛美國第 9 師的坦克車停在西貢街道的廢墟中
1968 年春節小攻勢後，一輛美國第 9 師的坦克車停在西貢街道的廢墟中
提姆佩奇/CORBIS/蓋蒂圖片社
遏制赤潮
當越共戰士在美國大使館庭院內佔據陣地時，越南已成為美國發動冷戰決心的試驗田。自 1950 年代中期以來，美國戰略家和民選官員一直認為越南是遏制全球共產主義的關鍵。官方理論認為，如果美國讓共產黨控制南越，東南亞其他地區將像骨牌一樣倒下。在南越安插並維持非共產主義領導成為美國冷戰戰略的核心。
1959 年，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警告說：“從戰略上講，共產黨佔領南越將使其勢力範圍延伸至迄今為止自由的地區數百英里。失去南越將啟動一個崩潰的過程，隨著這一過程的推進，可能會對我們和自由造成嚴重後果。”
三年後，約翰·F·甘迺迪總統也表示贊同：「從越南和泰國撤軍可能意味著整個地區的崩潰。」正如前幾代批評家所說的那樣，哈里·杜魯門將中國「輸」給了共產黨，沒有一位總統願意成為讓越南變成紅色政權的責任人。
1968 年春節攻勢的砲擊和戰鬥後，西貢被摧毀的部分地區
1968 年春節攻勢的砲擊和戰鬥後，西貢被摧毀的部分地區
提姆佩奇/CORBIS/蓋蒂圖片社
接連失算
美國參戰是由於一連串根本性的誤判。當甘迺迪批准中央情報局的政變，導致南越領導人吳廷琰被暗殺、其政府被推翻時，美國實際上要對南越的命運負責。然而，隨後在美國支持的南越政權卻腐敗、壓制，缺乏民眾支持，因為南越領導人鎮壓佛教信仰，圍捕反政府批評人士，並中飽私囊。同時，美國外交政策領域最受尊敬的人物得出結論，像北越這樣的第三世界軍隊永遠無法與二十年前擊敗法西斯德國和日本的軍事超級大國相匹敵。
另一個導致政治災難的錯誤估計是：美國官員就戰爭進展發表的樂觀公開資訊。在春節突襲發生前四個月的一次演講中，林登·約翰遜宣稱，自 1965 年他首次派遣大批軍隊前往那里以來，戰爭取得了“穩步”甚至“顯著”的進展。此後不久，自 1964 年以來一直監督戰爭的美國最高指揮官威廉·威斯特摩蘭將軍向美國人民宣布，衝突即將結束。同時，國防部向公眾提供虛假的、往往誇大的每週敵方傷亡數字。
華盛頓也低估了敵人在多條戰線上作戰的能力。從 1968 年 1 月 21 日起，北越軍隊對面積為五平方英里的海軍陸戰隊駐地溪山進行了為期 77 天的轟炸和圍攻，這引起了美國的高度關注，也讓約翰遜為之著迷，他堅稱這座堡壘絕不能丟失。總統和他的軍事指揮官認為敵人沒有足夠的戰鬥力來維持圍攻並在其他地方發動大規模進攻，因此在溪山圍攻開始後不到兩週，大規模的春節攻勢就打了他們措手不及。正如一位華盛頓官員所說，「混亂和不確定性」如今籠罩著首都。
1968 年 2 月 1 日，春節攻勢初期，南越國家警察局長阮玉鸞將軍在西貢街頭開槍射擊，擊斃了疑似越共軍官阮文林 (又名 Bay Lop) 的頭部。
1968 年 2 月 1 日，春節攻勢初期，南越國家警察局長阮玉鸞將軍在西貢街頭開槍射擊，擊斃了疑似越共軍官阮文林 (又名 Bay Lop) 的頭部。
艾迪亞當斯/美聯社照片
政府說了一個故事，電視新聞說了另一個故事
美國新聞媒體，特別是電視記者，透過生動的圖像和敘述，捕捉了戰爭的大部分血腥場面，並夜復一夜地在美國人的客廳裡播出。這些報導和圖片與約翰遜政府關於美國已掌握勝利的報導相矛盾。
2月27日，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新聞主播沃爾特·克朗凱特（Walter Cronkite）嚴肅地告訴數百萬觀眾，在他最近訪問越南戰場之後，“在針對城市的偉大春節攻勢中，誰贏了，誰輸了”尚不清楚。華特·克朗凱特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人物，絕對不是反戰激進分子。但他補充道，“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確定的是，越南的血腥經歷將以僵局告終。”
媒體對越戰的整體報導——誠實、公正、堅定——塑造了美國人不斷變化的觀點：越戰根本無法透過任何常規軍事標準來獲勝。美聯社記者艾迪亞當斯拍攝的一張照片成為全球頭條新聞，照片中一名南越國家警察指揮官在西貢街頭向一名越共戰俘的頭部開槍。《紐約時報》後來報道稱，這張照片「立即引發了人們對這種看似無端的野蠻行為的強烈反感，這種行為被廣泛視為一場看似無端的戰爭的象徵」。
二戰和越戰老兵所受到的不同待遇
二戰和越戰老兵為國捐軀。但政府和民眾對他們的待遇卻截然不同。
二戰和越戰老兵所受到的不同待遇
美聯社的彼得·阿內特引述一位剛剛幫助解放三角洲城鎮檳椥的美國陸軍軍官的話說：「我們必須摧毀這座城鎮才能拯救它。」在越來越多的美國民眾看來，越南戰爭迫使美國犧牲了它所奮鬥的理想：自由、民主、人權和法治。
對數百萬美國人來說，這是他們無法承受的。對許多人來說，春節假期體現了戰爭的代價──道德的、戰略的、生命的損失、金錢的浪費。 1967 年 12 月，蓋洛普民調發現，美國公眾對派遣軍隊參戰越南是否是錯誤的看法幾乎各持一半。到 1968 年 8 月，53% 的人認為派遣軍隊是個錯誤，而 35% 的人認為這不是錯誤。春節是影響人們心意的重要因素。
1968年3月，林登·約翰遜總統會見克萊頓·艾布拉姆斯將軍，討論部分停止對北越的轟炸。 圖片來源：Corbis／Getty Images
1968 年 3 月，林登·約翰遜總統會見克雷頓·艾布拉姆斯將軍，討論部分停止對北越的轟炸。
Corbis／Getty Images
政治後果，持久遺產
1968年3月初，威斯特摩蘭將軍向白宮請求增派206,000名士兵。但林登·約翰遜由於不得人心、孤立無援、處境艱難，拒絕了這項請求。民眾對他處理戰爭方式的支持率大幅下降，他連任的希望也隨之破滅。反戰候選人參議員尤金·麥卡錫在三月初的新罕布夏州民主黨初選中僅以幾百票之差擊敗現任總統。
3 月 31 日，面對日益高漲的反對其戰爭政策的抗議聲浪，約翰遜宣布對美國轟炸北越實施新的限制，最重要的是，他不會尋求連任。同年晚些時候，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理查德·尼克森誓言要“光榮地結束越南戰爭”，他以鷹派身份參選，但也注意到要求從印度支那撤軍的呼聲日益高漲。
春節假期的衝擊過後，批評聲浪漸起，甚至在約翰遜的核心圈子裡也是如此。他的新任國防部長克拉克·克利福德將越南稱為“無底洞”，並預見到“戰鬥會越來越多，傷亡會越來越多，而且看不到盡頭”。國務卿迪恩·臘斯克表示，春節假期扼殺了美國贏得越戰的希望。六月，約翰遜解除了威斯特摩蘭的指揮權。
馬修·達萊克是喬治華盛頓大學政治管理研究生院教授，著有《夜幕下的無助：羅斯福時代和國土安全的起源》一書。
《歷史讀本》收錄了著名作家和歷史學家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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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貢淪陷
越戰
西貢淪陷：導致最後混亂時刻的原因
越南衝突以史上最大規模的直升機撤離行動結束，陷入混亂。
越戰
橙劑並非越戰中使用的唯一致命化學品
「彩虹除草劑」留下了致命的後果。
這張 1968 年 4 月的檔案照片顯示，第 101 空降師 A 連的一級軍士正駕駛一架醫療後送直升機穿過叢林，去接回在順化附近為期五天的巡邏中受傷的人員。
越戰
越戰時期的7張標誌性照片
天才的攝影師和記者拍攝的照片傳達了越戰的痛苦和暴力，以及它在美國
從 1965 年美國作戰部隊開始前往越南打擊共產主義蔓延開始，美國人就不太清楚這場在地球另一端的叢林和稻田中展開的戰爭該如何應對。但在數百萬美國人眼中，有一件事似乎是可能的：美國這個擁有強大軍事實力的全球超級大國勝利只是時間問題。
隨後，春節來臨，這是公眾對戰爭的看法的轉捩點，也是 林登·約翰遜總統政府的一場政治災難。
觀看：比爾·克林頓主持的《美國總統》全集現已在線播放。
1968 年 1 月 30 日凌晨 2 點 45 分，越南慶祝農曆新年，越共軍隊衝過他們在西貢美國大使館保衛牆上炸開的一個三英尺深的洞。春節攻勢就此拉開序幕，數千名共產黨支持的越共戰士對美國支持的南越的大城市、省級村莊和地區首府發動了一系列重大攻擊——僅在最初的 24 小時內就攻擊了 100 多個地點。除了在大使館庭院內進行血腥戰鬥外，他們還對總統府、西貢新山一機場和曾經的皇帝所在地順化市等戰略目標發動了猛烈攻擊。隨後的幾天裡，又發動了多波攻勢。
在某些關鍵方面，春節對越共來說是一次軍事失敗。美國和南越軍隊迅速重組，擊退了襲擊者（大使館入侵者在幾個小時內就被鎮壓），最終殺死了多達 40,000 名敵軍。越戰歷史學家喬治·赫林寫道，越共「正規部隊遭到重創，從未完全恢復，其政治基礎設施也遭受了嚴重損失」。
儘管如此，他們不會屈服。越南人有著長期抵抗外來勢力的歷史，最近的一次是抵抗法國殖民者。戰爭就這樣繼續進行，每晚的晚間新聞都播報在美國人的客廳。春節假期成為了一個轉捩點——不僅在軍事方面，而且在美國的政治、政策和公眾輿論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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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 年，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警告說：“從戰略上講，共產黨佔領南越將使其勢力範圍延伸至迄今為止自由的地區數百英里。失去南越將啟動一個崩潰的過程，隨著這一過程的推進，可能會對我們和自由造成嚴重後果。”
三年後，約翰·F·甘迺迪總統也表示贊同：「從越南和泰國撤軍可能意味著整個地區的崩潰。」正如前幾代批評家所說的那樣，哈里·杜魯門將中國「輸」給了共產黨，沒有一位總統願意成為讓越南變成紅色政權的責任人。
1968 年春節攻勢的砲擊和戰鬥後，西貢被摧毀的部分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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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盛頓也低估了敵人在多條戰線上作戰的能力。從 1968 年 1 月 21 日起，北越軍隊對面積為五平方英里的海軍陸戰隊駐地溪山進行了為期 77 天的轟炸和圍攻，這引起了美國的高度關注，也讓約翰遜為之著迷，他堅稱這座堡壘絕不能丟失。總統和他的軍事指揮官認為敵人沒有足夠的戰鬥力來維持圍攻並在其他地方發動大規模進攻，因此在溪山圍攻開始後不到兩週，大規模的春節攻勢就打了他們措手不及。正如一位華盛頓官員所說，「混亂和不確定性」如今籠罩著首都。
1968 年 2 月 1 日，春節攻勢初期，南越國家警察局長阮玉鸞將軍在西貢街頭開槍射擊，擊斃了疑似越共軍官阮文林 (又名 Bay Lop) 的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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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對越戰的整體報導——誠實、公正、堅定——塑造了美國人不斷變化的觀點：越戰根本無法透過任何常規軍事標準來獲勝。美聯社記者艾迪亞當斯拍攝的一張照片成為全球頭條新聞，照片中一名南越國家警察指揮官在西貢街頭向一名越共戰俘的頭部開槍。《紐約時報》後來報道稱，這張照片「立即引發了人們對這種看似無端的野蠻行為的強烈反感，這種行為被廣泛視為一場看似無端的戰爭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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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數百萬美國人來說，這是他們無法承受的。對許多人來說，春節假期體現了戰爭的代價──道德的、戰略的、生命的損失、金錢的浪費。 1967 年 12 月，蓋洛普民調發現，美國公眾對派遣軍隊參戰越南是否是錯誤的看法幾乎各持一半。到 1968 年 8 月，53% 的人認為派遣軍隊是個錯誤，而 35% 的人認為這不是錯誤。春節是影響人們心意的重要因素。
1968 年 3 月，林登·約翰遜總統會見克雷頓·艾布拉姆斯將軍，討論部分停止對北越的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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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3月初，威斯特摩蘭將軍向白宮請求增派206,000名士兵。但林登·約翰遜由於不得人心、孤立無援、處境艱難，拒絕了這項請求。民眾對他處理戰爭方式的支持率大幅下降，他連任的希望也隨之破滅。反戰候選人參議員尤金·麥卡錫在三月初的新罕布夏州民主黨初選中僅以幾百票之差擊敗現任總統。
3 月 31 日，面對日益高漲的反對其戰爭政策的抗議聲浪，約翰遜宣布對美國轟炸北越實施新的限制，最重要的是，他不會尋求連任。同年晚些時候，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理查德·尼克森誓言要“光榮地結束越南戰爭”，他以鷹派身份參選，但也注意到要求從印度支那撤軍的呼聲日益高漲。
春節假期的衝擊過後，批評聲浪漸起，甚至在約翰遜的核心圈子裡也是如此。他的新任國防部長克拉克·克利福德將越南稱為“無底洞”，並預見到“戰鬥會越來越多，傷亡會越來越多，而且看不到盡頭”。國務卿迪恩·臘斯克表示，春節假期扼殺了美國贏得越戰的希望。六月，約翰遜解除了威斯特摩蘭的指揮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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