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往往伴隨著失敗。在歷史的某個階段，那些非常適合社會的政策和實踐，往往並不適用於它們所造福的世界。如果把一件好事推向極致，它最終可能就不再是好事了。
以美國史上最成功的公共政策之一——二戰退伍軍人教育法案為例，該法案資助退伍軍人接受大學教育。這項由前總統富蘭克林·羅斯福簽署的法案，體現了新政的慷慨精神，儘管其主要支持者包括種族主義的密西西比州民主黨眾議員約翰·蘭金和被認為是反動的美國退伍軍人協會。與社會安全一樣，該法案成功的秘訣之一在於明顯的互惠性：它為那些做出貢獻的人提供了福利。
這樣做既補貼了出身卑微甚至勉強糊口的人的經濟和智力向上流動——阿巴拉契亞煤礦工人的孩子、東歐和南歐移民的孩子，甚至還有許多只能在隔離單位服役的非裔美國人。
總而言之，他們的成就不僅增加了學院和大學的入學人數（其中許多學院和大學不喜歡民主化），而且大大提高了美國經濟的規模和能力。
這一成功使精英階層和許多普通美國民眾深信，高等教育的進一步發展對個人和國家都有益。各州立法機構紛紛建立新的大學和社區學院體系。國會也向高等教育投入巨資，並開始考慮以某種方式補貼大學生和研究生的貸款。
因此，二戰前美國人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僅5%，而如今已接近三分之二，其中近40%的人獲得學士學位。這些數字的增長得益於看似慷慨的學生貸款，而這些貸款的收益又被用於大幅增加的高等教育管理人員（他們的數量現在超過了教師）以及不斷上漲的學費。
正如查爾斯·莫瑞在其2008年出版的《真正的教育》一書中所論述的那樣，這些比例遠遠高於具備從四年製本科學習中獲益所需認知能力的人口比例，更不用說攻讀高級研究生學位了。學校的回應是降低教學嚴謹性和推高成績，以至於正如Palantir首席執行官亞歷克斯·卡普所指出的那樣，“成績膨脹降低了大學學位的價值。”
結果是，在《退伍軍人權利法案》實施之前，美國社會往往只向少數人提供高等教育，而現在，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卻太多了。因此，我們出現了特立獨行的學者彼得·圖爾欽所說的「精英過剩」現象。
其後果之一是，學士學位帶來的經濟溢價正在降低，甚至消失。另一個後果是，大量大學畢業生湧入勞動市場——自2020年1月以來，新增畢業生約700萬人——而未獲得學位的人數卻在下降。一個建築工人和卡車司機短缺的國家，卻面臨大量自認為應該掌權的畢業生。
正如矽谷投資者彼得·蒂爾在 2020 年預測的那樣，其結果是預期落空，因為年輕人面對昂貴的住房市場、令人失望的工資和高昂的生活成本，“會發現很難開始以房地產的形式積累資本，如果一個人對資本主義體系沒有歸屬感，那麼他很可能會反對它。”
這一切都有助於解釋自稱民主社會主義者的佐蘭·馬姆達尼為何當選紐約市長。他的核心支持者是“一個在美國政治中日益佔據中心地位的群體”，約翰·卡尼在《紐約郵報》上寫道。 “那些社會地位下滑的專業人士，那些大學教育體系中過度培養的畢業生，他們從小就被灌輸中產階級穩定的觀念，卻發現除了高昂的房租和職業倦怠之外，這個體系幾乎一無是處。”
或者，正如格雷戈里·孔蒂在接受《經濟時報》採訪時所說，他的核心支持者是「受過大學教育、資金緊張的中產階級專業人士」。
我把這個群體稱為咖啡師無產階級，事實證明，它不僅在紐約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且在 2023 年教師工會官員布蘭登·約翰遜當選芝加哥市長以及大學城取代工業城市成為總統競選目標州中最支持民主黨的縣方面也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從全國來看，這是一個分裂團體。在馬姆達尼所在的城市，他只獲得了50.4%的選票，而過去四位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在該市的得票率分別為68%、76%、79%和81%。但是，在經濟產出和暴力犯罪都佔全國不成比例比例的中心城市，警力的掌控會產生後果。
調查顯示，馬姆達尼在紐約新移民和年輕選民中獲得了很高的支持率。他們都不記得前市長魯迪·朱利安尼和邁克爾·布隆伯格的打擊犯罪政策是如何讓這座城市，尤其是他們所在的士紳化社區，變得更加自由化的。他們也沒有經歷過租金管制和社保福利制度屢屢失敗的教訓，而馬姆達尼正是這些制度的擁護者。這個過度培養的精英階層完全有能力對他們鄙視卻又自認為有權領導的國家造成重大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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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巴羅內是《華盛頓觀察家報》的高級政治分析師，美國企業研究所的常駐研究員，也是《美國政治年鑑》的長期合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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