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前警督向《每日新聞》講述了日本警方的種族歧視問題。 （每日新聞/羅伯特·酒井-歐文）
一名前警督向《每日新聞》講述了日本警方的種族歧視問題。 （每日新聞/羅伯特·酒井-歐文）

東京—日本西部某縣的警方在高級警官的命令下，持續、系統地進行種族定性，針對外國人進行訊問、身份檢查和搜查，該警隊一名前警官在最近接受《每日新聞》採訪時透露。

「我在地方警局任職期間，接到命令要對外國人進行盤問，檢查他們的外國人登記卡。當時還有個『嚴打外國人』的月，我們被要求加大力度檢查外國人登記卡，還要搜查外國人身上是否攜帶毒品、刀具或其他非法物品，」山田太郎（化名）告訴《每日新聞》。山田於 21 世紀加入警察隊伍，任職超過 10 年，他補充說，命令來自刑事調查部門，特別強調抓捕簽證違規者。

他繼續說，在嚴打行動的一個月裡，警察拿到了表格，記錄他們攔下詢問的每個外國人的個人資訊——居民卡號碼、生日、原籍國，「一切」。這些表格不僅被提交給當地警務部門，也被提交給刑事調查和公安部門。

山田說：“經過一個月的打擊，我發現抓獲的簽證逾期居留者有所增加，我認為我們取得了積極成效。” “但後來，我開始認為，真正強調我們必須‘打擊外國人’的命令——換句話說，僅憑外表來判斷人——是侵犯人權的。”

山田表示，他擔任巡邏警官時並沒有重點詢問特定種族，但他確實遇到過針對深色皮膚居民的嚴重偏見。

「我身邊的警官，包括我的頂頭上司，經常會說這樣的話：『有黑人血統、東南亞人之類的人，總在研究殺人的方法。所以，如果有必要，就用你的左輪手槍吧！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會幹什麼。』」同樣，警隊內部也有人說，在韓國人聚居的地區，警官們「誰必須巡邏」。山田補充說，警官們在工作和休息時也會隨意地說這些話，也經常用「aitsura」和「yatsura」來泛指外國人——這兩個貶義詞大致可以翻譯成「那些人」。

此外，在他擔任辦公室職務期間，他的部門傳達了縣警察局長辦公室的要求，「指示警員進行一次模擬巴西人用撬棍襲擊你的逮捕訓練演習」。其理由是「這個地區有很多巴西人」。

山田告訴《每日新聞》，在他擔任警官期間，甚至現在，警方仍然堅信外國人可能是罪犯。

「我認為，當警察想到『外國人』時，他們想到的不是歐洲血統的人，而是膚色較深、有黑人或東南亞血統的人等等。我就是這麼想的。警察會假設（膚色較淺的人）是遊客，或者有日本伴侶。但對於膚色較深的人，他們往往會假設他們是簽證逾期居留者。」

當被問及作為一名年輕警官，他是否曾不加批判地接受過這些偏見時，山田回答說：「除了警察之外，我沒有成年後的經歷，所以我認為我的上級說的話都是不容置疑的。我只是不假思索地接受了。」他補充說，他並不是唯一一個這樣做的官員，那些效仿上級更嚴厲觀點的官員都會受到讚揚。

2022 年 4 月，國家警察廳 (NPA) 開始審查有關涉嫌種族定性的投訴、調查以及與全國各地警察部隊的其他磋商。 2022 年 11 月，NPA 宣布已發現六起案件2021 年，警察基於民族和種族刻板印象對人們進行不當或無故盤問。

山田就此表示：「首先，警方需要承認他們存在種族定性問題。種族定性是一個只有警方才能解決的社會問題，所以我希望警方能夠就此問題接受全面的教育。負責問詢的當地警察並不了解這個問題。他們需要接受培訓，以便意識到（針對外國人進行問詢）『可能侵犯人權』。」這需要在組織層面上實現。 」

山田繼續說：「我想有很多種族定性的受害者，每次被盤問和搜查時都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但每個警察總部都有一個諮詢台，你可以去那裡告訴他們，『我在這個日期的這個時候被種族定性了。』」警方必須記錄每一次諮詢，並盡力解決他們遇到的問題。如果種族歧視投訴越來越多，我認為警方將無法忽視，並將被迫處理這個問題。雖然需要時間和精力，但將投訴數量提升到這個水平是可能的。

此外，「當警察找你時，你也可以直接問警察，『我是不是有什麼可疑之處？』如果他們回答「嗯，你的髮型」或「你是外國人，對吧？ 「這是違法的。你可以採取（提供證據）的措施，例如當場用錄音筆記錄下來，或者事後記下日期、時間以及警察對你說了什麼。

山田在離開警隊後談到自己對警察的看法時，告訴《每日新聞》：“警察是那些陷入困境的人的最後依靠，他們的職責是保護居民。離開後，我意識到，人們本應保護自己的警察卻對他們進行歧視，這是多麼痛苦。這令人無比悲傷，而我可能也曾遭受過這種歧視。”

“我之所以要發出自己的聲音，就是因為我來自警察系統。我希望警察能夠改變。”

（作者：羅伯特‧酒井-歐文、井田淳，每日新聞記者）

2024年4月15日，原告團隊在東京千代田區東京地方法院前，對日本政府、東京都政府和愛知縣政府提起訴訟，指控警方種族歧視。 （每日新聞/井田準）
2024年4月15日，原告團隊在東京千代田區東京地方法院前，對日本政府、東京都政府和愛知縣政府提起訴訟，指控警方種族歧視。 （每日新聞/井田準）

日本警察的種族歧視

東京律師協會於 2022 年 1 月至 2 月對外國居民和有外國血統的人進行的一項調查發現，在 2,094 名受訪者中，62.9% 的人聲稱在過去五年中曾接受過警方的訊問。其中，85.4%的人表示，警察在接近他們時，根據「體貌特徵」等因素，認定他們是外國人。約76.9%的人認為，除了他們是「外國人或有外國血統的人」之外，沒有其他因素促使警察接近他們。

2024年1月，三名日本外國出生居民提起訴訟針對日本政府、東京都政府和愛知縣，他們聲稱由於他們的外國血統而成為警方訊問和搜查的目標，他們認為這違反了日本憲法和警察行為法。

他們要求每人獲得 330 萬日圓（約 22,000 美元）的賠償，並要求東京和愛知縣政府確認警察因種族或國籍而攔截和盤問他人是違法行為，並確認國家警察廳 (NPA) 負責指揮和確保日本各地的警察部隊不進行種族歧視。該案首次開庭於 4 月 15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