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馬姆達尼的紐約需要的是一位謙遜的清潔工，而不是一位空想的意識形態家？
2025年11月5日
紐約新任社會主義市長佐蘭·馬姆達尼似乎認為政府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或者至少應該盡力而為。 “沒有政府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在昨晚激情澎湃、語調激昂的勝選演講中宣稱，“也沒有政府不關心的小事。”
人群對此深信不疑。但等風頭稍微平息後，馬姆達尼或許應該安排一次與法國城市規劃專家、紐約大學馬龍研究所資深學者阿蘭·貝爾託的談話。貝爾託一定會提醒這位年輕的政治家，城市的繁榮並非源自於宏偉的願景，而是源自於居民每天無數次的抉擇。
貝爾托是2018年出版的《無設計的秩序：市場如何塑造城市》一書的作者，他數十年來一直致力於研究城市的實際運作方式，研究對象涵蓋巴黎、太子港、曼谷和紐約等城市。他的經驗法則很簡單：城市是勞動市場，而非意識形態的十字軍東徵之地。城市的根本目的是盡可能有效率地連結勞工和雇主。這意味著要優先考慮流動性、密度和靈活性，並且要懂得何時停止幹預。謙遜而非傲慢，才是規劃者的首要美德。
正如貝爾託在2020年的一次播客採訪中告訴我的那樣，各地的城市官員都需要「對市場保持應有的尊重，尊重人類行為無需刻意設計就能創造秩序的傾向」。這句話借用了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弗里德里希·哈耶克的名言，並非什麼精闢的自由主義口號，而是一個經驗真理。運作良好的城市是從下而上演的，經歷了數十億個分散的選擇，而這些選擇是任何官僚都無法預見的。當政府試圖預先決定人們應該在哪裡以及如何生活或工作時，他們通常會失敗。紐約市1968年的分區法規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該法規限制性極強，以至於許多備受喜愛的戰前建築現在都會被視為非法建築。
（中央計畫如何扼殺成長的另一個經典例子：在鄧小平改革之前，中國規定每戶人家每天至少要接受一小時的日照。這意味著住房密度並非由經濟需求決定，而是由緯度決定，導致北京等北方城市的密度遠低於南方城市。一旦這些僵化的規定被取消，城市發展便呈爆炸式增長。
貝爾托並非完全否定政府的角色。恰恰相反。他認為，城市當然需要地鐵、下水道和安全法規等基本公共設施，這些設施能夠促進私人領域的活力。但規劃者應該是城市生活的服務者，而非大師級的雕塑家。其目標並非自上而下地完善大都市，而是讓市民自下而上地改善它。
馬姆達尼或許自詡為新紐約的終極建築師，但他若能以清潔工的視角思考問題，或許會更明智。正如貝爾託所言，一位優秀的市長應該「維護並改造」城市的基礎設施，以便真正與城市利益息息相關的居民能夠行使他們的選擇權和創造力。這絕非低人一等的職責，而是高效政府的精髓所在──也是像紐約這樣複雜的城市唯一能維繫的政府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