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鞏固「首席經濟學家」地位，縮小辯論空間
- 最高領導人沒有表現出對大規模刺激措施呼籲的關注
- 專家報告稱，與官員的談話頻率降低，更僵化
彭博新聞
午餐時，時任中國央行總裁的周小川一邊喝著葡萄酒，一邊暢所欲言，回答著西方銀行經濟學家提出的各種問題。
2015 年 4 月會議的輕鬆氛圍體現了周小平的性格，他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曾擔任央行行長超過 15 年。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他每隔幾季就會與分析師進行交流，為中國領導層提供聽取不同觀點的機會。這位知情人士以及其他接受彭博採訪的人士在討論私人會議時要求匿名。
據知情人士透露，在國家主席習近平執政的頭十年裡，政策制定者定期與外國經濟學家和其他分析人士舉行會談，有時交流十分活躍。據幾位參加過此類會談的人士透露，現在外國專家只能與官員不定期會面，缺乏前幾年有意義的辯論。
知情人士補充說，中國經濟學家表示，他們無法判斷他們的建議是否得到了重視，官員們在會議上大多只是點頭並做筆記。一位熟悉領導想法的人士表示，知名分析人士的言論被視為幹擾習近平自上而下傳達訊息的噪音。
「習近平現在是中國的首席經濟學家，」摩根士丹利前亞洲區主席史蒂芬·羅奇今年應邀出席在北京舉行的高級官員和全球高管年度峰會時表示。
自毛澤東以來，中國最有權勢的領導人明確表示，他將利用先進製造業推動中國17 兆美元的經濟，同時引導低迷的房地產市場走上更穩固的發展道路。習近平上週在一次任期內製定的長期戰略會議上重申了這一路線，駁斥了經濟學家要求政策制定者更加註重提振消費者信心以重新平衡增長的呼籲。
| 閱讀更多關於中國經濟的資訊： |
|---|
這反映出習近平和市場經濟學家對中國國情的看法不一致：北京押注電動車和太陽能板等創新來促進成長和支出。包括美國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在內的經濟學家和外國官員認為，如果沒有更好的社會保障體系，中國消費者就不會花更多的錢。
習近平拒絕透過直接補貼來刺激消費，他的政府也堅決避免實施引發過往繁榮與蕭條週期的大規模刺激政策。最高領導人也將國家安全放在首位，在美國切斷供應後，向晶片基金投入 475 億美元，以確保中國的國家龍頭企業能夠製造尖端半導體。
亞洲協會政策研究所中國分析中心中國政治研究員尼爾·托馬斯表示，習近平認為，正是市場化聲音所推行的政策導致了他在 2012 年上台後繼承的諸多問題，比如數十年的債務驅動型增長。
湯瑪斯補充說：“投資者面臨的危險是，中國領導人越來越不了解他們的擔憂，並且實施的政策對改善經濟狀況收效甚微。” “習近平的最高領導地位使得他的顧問與分析人士和學者分享自己的想法存在風險。”
儘管有財政援助，但消費者支出表現不佳
月度工廠產量及零售（2019年12月=100）
工業生產
零售銷售
2022年，習近平打破先例，開啟了第三個任期，鞏固了權力。他安插了一群忠誠分子擔任最高決策職位，鞏固了對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控制。
他們取代了一代訓練有素的經濟學家，其中包括前總理李克強，李克強來自與習近平對立的權力中心，並持有更市場化的願景。例如，在疫情期間，他主張在封鎖與維持商業繁榮之間取得平衡。
習近平也讓哈佛大學畢業的劉鶴退休。據知情人士透露，劉鶴在其整個職業生涯中，尤其是在政府諮詢機構任職期間，贏得了顧問的信任。身為主管經濟和金融事務的副總理，劉鶴的政策為他贏得了「中國資本主義改革的設計師」的美譽。
劉鶴的繼任者何立峰的影響則不那麼明確。他最為人所知的是他曾在沿海省份與習近平共事數十年，但他的公開演講和關於經濟理論的少量著作卻無法讓人們了解他的政策理念。一家研究公司的經濟學家說，即使是體制內的人也不知道賀建奎受到誰的影響，也不知道他的經濟思想是基於什麼。
隨著與美國的緊張關係加劇，與外國專家對話的減少是中國開放程度降低的更廣泛模式的一部分。中國越來越多地隱瞞被認為不利於經濟的數據，去年青年失業率在飆升後持續了數月才受到抑制。當局也敦促分析師避免撰寫負面評論，並警告不要使用包括通貨緊縮在內的某些術語。
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對於美國官員來說，賀建奎與中國最重要人物的密切關係意味著華盛頓至少有信心在與副總理交談後知道北京政府的立場。 21世紀中國中心智庫負責人史崇禧表示，外籍主管認為他能迅速處理小要求。但最終，“他是將習近平的願景變成現實的人。”
傳統上負責監管經濟的中國二號官員也在轉變方向。雖然李強總理一直定期與經濟學家舉行研討會，但自去年上任以來，這些會議已經沒有外國機構專家的參與。
今年3月，李克強結束了總理30年來每年舉行記者會的傳統。取消向高級官員提問政策問題的難得機會發出了一個明確的信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應該集中在習近平身上。
幾天后，全國媒體發表了一篇長達6,000 字的人物特寫，稱讚這位中國領導人是一位與四十多年前向世界開放中國經濟的鄧小平齊名的市場改革者。高層領導人在摧毀價值 1000 億美元的輔導行業以及突然中止創紀錄的首次公開募股方面扮演了什麼角色，這些都沒有被提及。
如果有官員試圖質疑習近平，那麼在他的第三個任期內，後果會更加嚴重。在上次領導改組中，中共將「兩個堅持」寫入黨章，規定任何違背大領導指示的行為都要受到紀律處分。對於具有改革意識的官員來說，他們沒有動力去留下關於自己想法的書面記錄。
澳洲國立大學台灣研究計畫政治學家宋文棣表示：“投資者和分析師現在除了習近平的講話之外沒有任何依據。” “但作為最高領導人而非一線管理者，習近平將站在高空發表講話，而不是闡述具體的政策。”
— 得到 John Liu、Jenni Marsh、Rebecca Choong Wilkins、Christopher Condon、Tania Chen 和 Katia Dmitrieva 的協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