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卡錫主義捲土重來。這都要「歸功於」這位女士。
歷史忽略了喬·麥卡錫清洗運動的真正策劃者:他的妻子。
約書亞·肯德爾是多部傳記的作者,其中包括《特魯多 和杜恩斯伯里:將新聞變成藝術的漫畫家》,該書將於明年春天出版。
如今,民主黨和共和黨在幾乎所有問題上都存在巨大分歧,但有一點兩黨卻完全一致:麥卡錫主義捲土重來。
在川普2.0時代,從大學教授到深夜脫口秀主持人,各行各業的美國人都擔心,如果表達與政府相悖的觀點,就會失去工作,甚至失去在美國領土上站立的權利。對一些共和黨成員來說,這種麥卡錫主義策略的復興代表著一種令人欣喜的愛國主義轉向,旨在清除對美國價值的威脅。最近,當被問及她為何不遺餘力地解僱那些被指控對特朗普總統不忠的聯邦僱員時,這位極右翼活動家、總統的親密盟友勞拉·盧默宣稱:“喬·麥卡錫是對的。我們需要讓麥卡錫再次偉大。”
包括本刊在內的媒體很快就將此事與麥卡錫主義連結在一起。麥卡錫主義最初只針對那些被認為與共產主義組織有聯繫的美國人,而不是那些倡導各種所謂「覺醒」思想的人。但無論過去或現在,這場運動都依賴強硬手段來實現目標。
儘管媒體對麥卡錫主義在「紅色恐慌」75年後捲土重來大加關注,卻無人提及它得以延續至今的真正原因——如同蟄伏已久的蟬,如今再次甦醒:那就是珍妮·麥卡錫,這位大學選美皇后於1953年嫁給了威斯康星州參議員,並在他1957年恥辱地去世後,他的遺力
。如果沒有她,麥卡錫主義或許早已隨他而去。然而,正因為有了她,它才得以重獲新生。
人們偶爾想起瓊時,往往只把她當作丈夫的支持者。但她卻是喬人生道路上不可或缺的夥伴。 “她不是秘書,也不是家庭評論員,” 20世紀50年代《紐約每日新聞》駐華盛頓記者理查德·威爾遜寫道,“她在政治政策上與他並肩作戰。”
諾曼拉姆齊是一位哈佛大學的物理學家,他曾前往華盛頓為一位被麥卡錫抹黑的哈佛同事辯護。他對簡也有同樣的感受。拉姆齊在出席麥卡錫常設調查小組委員會召開的聽證會作證之前,曾與這對夫婦會面。他後來回憶說,簡“始終著眼於長遠目標,並會密切關注整個論證的進展。我感覺,她會比他更努力地引導他實現最終目標。”
1954年11月29日,珍妮·麥卡錫夫人在紐約麥迪遜花園廣場的集會上發表演說。這場集會旨在徵集一千萬個簽名,抗議對參議員約瑟夫·麥卡錫(威斯康辛州共和黨籍)的譴責。在背景中,麥卡錫調查委員會的前法律顧問羅伊·M·科恩托著下巴,靜靜地聆聽著。
1954年11月29日,珍妮·麥卡錫夫人(Mrs. Jean McCarthy)在紐約麥迪遜廣場花園的集會上發表演說。這場集會旨在徵集1000萬個簽名,抗議對參議員約瑟夫·麥卡錫(威斯康辛州共和黨籍)的譴責。在背景中,麥卡錫調查委員會的前法律顧問羅伊·M·科恩(Roy M. Cohn)托著下巴聆聽。 | 美聯社
為實現這些最終目標而展開的運動在1950年進入白熱化階段。當時,麥卡錫在西維吉尼亞州惠靈發表了一篇臭名昭著的演講,他在演講中說道:「我手裡有一份名單,上面列著205名(國務院僱員),國務卿都知道他們是共產黨員,但他們仍然在國務院工作,並參與製定國務院的政策。」 由此引發的媒體狂潮,使這位原本年輕的焦點。
但麥卡錫偶然發現了一個能讓他一直佔據頭版頭條的話題後,突然面臨一個後勤問題:他必須拿出一些書面證據來證實他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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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回到華盛頓,就立刻聯繫了理查德·尼克森和聯邦調查局局長埃德加·胡佛。尼克森當時已成為國會中最激烈的反共人士之一。兩人開始向麥卡錫的辦公室大量發送可能對他的新行動有用的文件。
但生性不安分、好鬥的喬把任務交給了做事更為嚴謹的瓊。她每週工作七天,直至凌晨,潛心研究資料,試圖強化喬已經提出的指控,並幫助他構思新的指控。從喬當時的著述和參議院演講中,處處都能找到她的印記──例如,他在1951年對國防部長喬治·馬歇爾的譴責,指責馬歇爾對中國和朝鮮等共產主義國家百般討好。
讓·麥卡錫在應對麥卡錫主義面臨的首批重大挑戰之一時發揮了關鍵作用。 1950年春,參議院成立了一個新的國務院員工忠誠度調查小組委員會,試圖評估麥卡錫的種種指控。該小組委員會由來自馬裡蘭州的民主黨參議員米勒德·泰丁斯領導,當時他正處於第四個任期的尾聲。在泰丁斯委員會於1950年8月發布的報告中,這位馬裡蘭州參議員稱麥卡錫的指控是“一場騙局”,這些指控不僅玷污了公務員的名譽,還毀掉了他們的職業生涯。
在瓊的幫助下,受辱的喬決定懲罰泰丁斯,轉而支持名不見經傳的共和黨候選人約翰·馬歇爾·巴特勒,巴特勒當時正在挑戰泰丁斯競選第五個任期。喬和瓊前往巴爾的摩,款待巴特勒及其兩位高級助手。在享用菲力牛排的同時,這五人小組密謀出版一份名為《來自記錄》的四頁小報,發行五十萬份,將泰丁斯描繪成共產主義者。
1954年2月10日,在舊金山機場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威斯康辛州共和黨參議員約瑟夫·R·麥卡錫一邊做著手勢,一邊告訴記者,儘管艾森豪威爾總統建議共和黨領導人在當前嚴峻形勢下避免極端黨派之爭,但他並不打算改變其全國性演講策略。麥卡錫的妻子瓊·麥卡錫在一旁觀看。這位強硬的反共人士從洛杉磯抵達舊金山,當晚將在附近的聖馬刁發表演說。 (美聯社照片/羅伯特·H·休斯頓)
1954年2月10日,在舊金山機場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威斯康辛州共和黨參議員約瑟夫·R·麥卡錫一邊做著手勢,一邊告訴記者,儘管艾森豪威爾總統建議共和黨領導人在當前嚴峻形勢下避免極端黨派之爭,但他並不打算改變其全國性演講策略。麥卡錫的妻子瓊·麥卡錫在一旁觀看。這位強硬的反共人士從洛杉磯抵達舊金山,當晚將在附近的聖馬刁發表演說。 (美聯社照片/羅伯特·H·休斯頓)
簡欣然接受了這項任務。那年秋天,她辭去了麥卡錫幕僚的工作,搬到了巴爾的摩,成為巴特勒競選團隊的非正式成員。她與《華盛頓先驅報》的編輯露絲·麥考密克·「巴齊」·米勒密切合作,撰寫這份小報的大部分內容都是虛構的。頭版刊登了一篇虛假報道,聲稱泰丁斯作為參議院軍事委員會主席,未能阻止朝鮮戰爭,因為他只使用了國會在朝鮮入侵前為韓國撥款的約5億美元武器中的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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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的是,這家小報刊登了一張篡改的照片,照片顯示泰丁斯與美國共產黨領導人厄爾布勞德友好交談。當瓊第一次在校樣上看到這張合成照片時,她欣喜若狂。她認為這種公然的欺騙毫無不妥,後來還聲稱「這家小報上關於泰丁斯先生的報道沒有一句謊言」。在她看來,泰丁斯在委員會聽證會上表達的親共言論比照片上的任何內容都「更具破壞性」。最終,泰丁斯以7個百分點的差距敗給了巴特勒——這一驚人的結果導致參議院在次年展開調查,並譴責巴特勒競選團隊依賴“非馬裡蘭州的外來者”,試圖“破壞和摧毀公眾對一位知名人物基本忠誠度的信任和信心”。
二十出頭的記者小威廉·F·巴克利在五十年代初結識了簡,她美貌與智慧令他傾倒。在《紅色獵手:一部基於參議員喬·麥卡錫生平的小說》 (1999 年)一書中,這位《國家評論》的創始人對她大加讚賞。他寫道,簡到華盛頓僅僅兩年後,就「像掌管作戰指揮室一樣」掌控了喬的辦公室。
1953年末,他把即將出版的書稿《麥卡錫和他的敵人:記錄及其意義》的草稿寄給了喬。但這位參議員經常醉醺醺的,根本無法給予任何有意義的回饋。 「我看不懂這本書。它對我來說太深奧了。」麥卡錫回覆。
巴克利隨後多次向瓊求助,瓊反駁了他對他這位自己最敬重的參議員的一些溫和批評。她早已著眼於巴克利的長遠遺產。而她為維護這份遺產所做的努力,遠遠超出了巴克利的那本書。
1954年初,麥卡錫的聲勢如虹,民調顯示,半數美國人支持他打擊政府中所謂共產主義者的運動,只有約四分之一的人反對。但同年3月,在愛德華·R·默羅主持的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節目《今日新聞》(See It Now)中,麥卡錫被揭露為一個恃強凌弱、騙子。
正如默羅所預料的那樣,當驚慌失措的麥卡錫試圖在廣播中抹黑他是共產主義者時,這位參議員的支持率立即暴跌。面對默羅指責他是在“迫害”而非“調查”他的政敵,麥卡錫有機會為自己辯護,他堅稱默羅的報道“完全遵循了共產主義路線”,而這條路線是由美國共產黨等組織製定的。這種荒謬的指控對大多數美國人來說太過分了。
1954年7月30日,參議員約瑟夫·麥卡錫(威斯康辛州共和黨籍)和他的妻子站在華盛頓特區國會大廈外。此前,麥卡錫參議員聽取了參議員拉爾夫·弗蘭德斯(佛蒙特州共和黨籍)的要求,即參議院正式譴責麥卡錫。弗蘭德斯在一項譴責決議中指出,麥卡錫的策略「有損參議院聲譽」。照片左側背景的男子身份不明。 (美聯社照片)
1954年7月30日,參議員約瑟夫·麥卡錫(威斯康辛州共和黨籍)和他的妻子站在華盛頓特區國會大廈外。 (美聯社)
1954 年 12 月 2 日,喬因其不擇手段的調查而受到參議院兩黨壓倒性多數的譴責。
在接下來的幾年裡,喬經常因身心健康問題而無法正常工作,瓊實際上承擔了管理他參議院辦公室的重任。除了酗酒之外,喬還飽受失眠、焦慮、幻覺、劇烈頭痛、背痛、消化問題、膽結石、顫抖、癲癇和肝病的折磨。這些疾病一次又一次地讓他住進醫院,有時甚至長達一個月。在國會山莊,瓊則負責處理公務,與選民互動,討論政策,並監督其他工作人員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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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簡最重要的工作是在喬去世後進行的,當時她開始與巴克利和《國家評論》的其他編輯密切合作,試圖復興麥卡錫主義。 1958年,在巴克利創辦該雜誌僅僅三年後,她就把丈夫去世後所有給她寄來唁電的人的姓名都給了雜誌社的員工。這促成了《國家評論》史上最成功的群發郵件活動,使發行量從18,000份增加到25,000份。
簡本人很快便成為反共集會的主講嘉賓,例如1959年在卡內基音樂廳舉行的抗議艾森豪威爾總統與蘇聯舉行高峰會的集會。巴克利充分了解簡的尖銳性格以及她對丈夫的忠貞,他總結道:“她堅決反對任何試圖與喬·麥卡錫作鬥爭的作家、電影製作人或電視編劇,因為他們一開始就未能將麥卡錫與聖方濟各·亞西西相提並論。”
多虧了於1979年去世的瓊·麥卡錫不懈地重塑和粉飾其丈夫的遺產,麥卡錫主義並沒有隨著喬·麥卡錫的離世而消亡。相反,它被重新包裝、頌揚,並作為一種政治武器傳承下去。瓊確保了這場最初魯莽的、毫無根據的指控運動,最終演變成一種持久的意識形態——這種意識形態啟發了巴里·戈德華特的激進保守主義、尼克鬆的文化戰爭政治、紐特·金里奇的焦土式黨派鬥爭,並最終催生了川普的威權主義風格。
如果說麥卡錫主義如今給人的感覺與其說是一段黑暗的歷史篇章,不如說是一項未竟的事業,那是因為瓊堅持不懈地讓這股火焰永不熄滅。在許多方面,她──而非喬──才是這場運動最持久的創造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