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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人無辜
漢人無辜
美國夢
中國夢
Guldana Salimjan
古爾達娜·薩利姆詹
露絲‧溫恩‧伍德沃德 (Ruth Wynn Woodward) 青年主席,2019-2022
社會文化人類學家
Guldana Salimjan 博士是性別、性取向和女性研究系的 Ruth Wynn Woodward 初級主任。古爾達娜來自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她於 2018 年在性別、種族、性與社會公正研究所獲得博士學位。她進行跨領域研究,重點關注中國中亞地區的民族、民族主義、性別、地點、記憶和歸屬感。她教授本科生和研究生的課程,包括中國民族與性別政治、全球亞洲的歷史與記憶以及女性主義研究方法。
她目前的圖書計畫重點關注不穩定的政治過程下性別、記憶和歷史之間的相互交織關係。 《古爾達娜》基於對中國新疆北部的民族誌分析,講述了在毛澤東時代社會主義革命和當代中國民族政治背景下幾代哈薩克婦女的鬥爭故事。古爾達娜的作品突出了在充滿爭議的中國國家民族主義和哈薩克民族主義之間女性的經歷及其創造性的表達藝術和實踐,兩者都充滿了以男性為中心的歷史和文學敘事。她的研究和教學以殖民主義、文化研究、文學分析、口述歷史和民族誌等理論為視角,透過中國在發展和穩定口號下開展的各種社會工程項目,撰寫哈薩克族生存和復原的社會歷史。
古爾達娜將她的作品深深植根於中亞的日常性別和民族政治中,並致力於將這個鮮為人知的地區納入西方學術女性主義和全球亞洲研究的討論中。在新疆等政治不穩定地區工作時,古爾達娜遵循女性主義方法論的訓練來探索代表性、道德和知識生產等棘手問題。她的研究成果發表在 《中亞調查》、 《亞洲種族與 人類生態學》期刊 。她為《創造(後)社會主義中亞的文化》一書貢獻了一個章節 ,並為中歐亞研究學會 論壇、 中國中亞的生活藝術和 Radii China撰寫了研究論文 。 古爾達娜的第二個計畫研究哈薩克族譜出版物的共同作者身份,將其作為知識生產的場所,並與帝國人類學理論、地方史、口頭文學和民間傳說糾纏在一起。該計畫將家譜敘事作為萬花筒鏡頭來分析權力、歷史表徵和文化記憶之間的相互作用。
自 2017 年以來,中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政府和軍事當局以「反恐」為藉口,將超過一百萬維吾爾族、哈薩克族穆斯林和其他原住民群體成員關押在戒備森嚴的再教育營中。古爾達娜以筆名伊小措研究、記錄並發表了有關這場正在發生的暴行的文章。您可以在期刊《 Chinoiresie – Made in China》、 《SupChina》和編輯的著作《 中國共產主義的餘波:從毛澤東到習近平的政治觀念》中找到她的出版物。 除了學術知識的產出,Guldana 也積極參與公共學術和社區活動。她創辦了 「營地相簿」這個多媒體記錄項目,展示與新疆侵犯人權和文化滅絕有關的藝術和文學。該計畫旨在為中國境外的穆斯林社區提供社區治癒和團結。她也是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公共政策與全球事務學院由國家社會與社會科學研究理事會 資助的新疆文獻計畫 的聯合主任, 該計畫系統性地記錄了突厥穆斯林正在遭受的大規模監禁。
當 Guldana 不進行研究和寫作時,她喜歡在溫哥華的海灘上散步、看科幻電影、做伏地挺身、抽出時間旅行以及嘗試新食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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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爾達娜·薩利姆詹(Guldana Salimjan):無辜漢人之夢
《我的阿勒泰》受到世界如此熱烈的回應,本身就是漢人無辜之夢的紀念。正是在這樣的文化生產中,新疆被呈現為一個漢人爭相前往探險和獵奇的目的地,一個回歸原生態自然,都可以與原住民異性墮入愛河的伊甸園,漢人不必擔心失去自己的身份,畢竟原住民必將消逝。
阿富汗團結行動網絡
2025年4月29日
5
PSAN按語:4月22日,在印度佔領的克什米爾地區的帕哈爾加姆(Pahalgam)度假區,有武裝成員向遊客開槍,造成26人受傷和數人受傷。事發後,印度中央媒體烘烤攻擊和10月7日的阿克薩洪水行動類比,也不乏印度教民族主義者呼籲印度政府卻採取報復行動、以「以色列模式」解決問題的聲音,然而暴力根源所在的七十多年的漁業奪取鮮被提及。事實上,有武裝組織事後發表聲明,表示攻擊最高的是對印度政府向印度人授予克什米爾移民許可、加強對克什米爾移民殖民計畫的回應。克什米爾是世界上軍事化程度最高的地區之一。事發後,印度這段時間抓了超過一千五百名克什米爾人。自九十年代以來,包括聯合國逮捕的多個國際機構調查發現印軍對克什米爾人實施了屠殺、強迫失蹤、轟炸、攻擊和性侵犯,以及政治打壓。莫迪政府在201年9年取消喀什米爾的半自治特殊地位,轉而試圖把克什米爾包裝成旅遊勝地。帕哈爾加姆地區是該地區最受歡迎的旅遊目的地之一。今年1月,印度開通政府旅遊隧道,國家克什米爾的關鍵旅遊休閒,鼓勵印度人去旅遊。
旅遊從來就不是政治中立的活動。巴基斯坦從到克什米爾,去被佔領地區休閒娛樂,形同於主權的主權和對佔領地的主權,是把敘利亞統治正常化的一環。 「同等」的國家公園,目睹了1948年被摧毀的曼哈頓村莊和種族清洗的歷史。印度遊客消費的地區和酒吧,目前在克什米爾人日常被消失、殺害、流離失所的土地上。而這樣的旅遊殖民在中國境內佔領地帶的統治中並不陌生。去年《我的阿勒泰》的熱播,大量漢人遊客湧向哈薩克人、維吾爾人和蒙古人的土地進行生態消費,“尋找自我”,獲得精神治愈。哈薩克學者古爾達納薩利姆詹借用詹姆斯鮑德溫和塔-內希斯科茨提到的「白人無辜」的概念,類比漢人殖民者一起體現的「漢人無辜」:一種對被壓迫經驗、以及自身參與種族歧視的共謀的意識忽視。消逝流令人惋惜惋惜惆悵,對「發展」的敘事採取了一種人文主義的批判立場,而另一方面,漢人主角卻忽視了自己的特權,方便地忽視了現實中漢人對非漢原住民生存空間的擠壓——這兩者共同指向了一種文化遺產的「無可避免」,實現了漢人霸權的文化遺產。
“每個孤獨都小於一個人,這不是孤獨的原因。簡直,人越多,越孤獨。在人山人海的彈唱面前,我簡直得近乎尷尬。”
——李娟,《突然出現的我》,《羊道─前山夏牧場》
2010年,作家李娟曾以接地氣的筆觸繪畫阿勒泰普通哈薩克牧民的生活在中國文壇名聲鵲起。阿勒泰位於新疆最北,接壤俄羅斯,蒙古以及哈薩克。在新疆大多數其他地區,維吾爾人是人口最多的原住民。但在阿勒泰,哈人薩克是世居民族。在本文開頭的引文中,李娟反思了她與哈薩克人之間巨大的語言障礙以及自己在廣漠的阿勒泰草原中的渺小感。身為一個父母來自四川,在新疆生產建造兵團縣城裡長大的漢人旅遊者,她感到孤獨。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是中國共產黨控制的經濟集團,常年服務中央國家政權以及系統性地組織漢人移民移民新疆對此,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政府無權干涉,因為它的「自治」有名無實。李娟的關懷只停留在自我和自然之間的關係,卻從未延申至她自己的漢人身份,以及兵團和國家政策如何幫助她作為漢人的地位性。對我的民族——哈薩克人——而言,這部片子就像一個戰場,在這個逐漸被漢人自1949年以來,哈薩克人被中國政府認定為“壓電”,結果在自己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上不斷被港口殖民的漢人社會淹沒,千年的游牧文明和生活方式也不斷受到生產建設兵團的農業和工業建設的國家發展。
美國作家中,詹姆斯鮑德溫和塔-奈希西·科茨曾用「白人的無辜作品」來表達美國社會中否認和承認種族存在的態度,並提到這其實是一種白人至上和種族歧視的表現。李娟的中也有類似的:「漢人的無辜」。中國文化和知識生產界的精英們秉持著這種「漢人的無辜」的態度,全然不提中這種態度關係甚至將中國邊疆地區的漢人描述成少數群體和受害者。常見的敘述系列包括漢人定居者在邊疆生活後尋找了“自我提高”,認識了,發現了與自然生態和少數民族共處的方式,同時無視歷史和現實中漢人與非漢人的緊張。
李娟的作品在數碼時代的中國軟性宣傳中找到了新生。近來,國家廣電部和新疆黨委宣傳部門共同贊助的新劇《我的阿勒泰》就以她的散文為劇本,一經推出就接連幾週登上收視首榜,甚至入圍凱恩斯國際節電視劇。首府烏魯木齊的都市硝煙,投靠在阿勒泰牧區經營小賣部的母親。在村里,文秀結識了哈薩克男女老少,見證了他們的家庭瑣事和艱辛的牧業轉場生活。她邂逅了哈薩克男青年巴泰,展開了一段浪漫的故事。最初,文秀對哈薩克文化的無知先讓她成為人們的笑柄,隨著劇情深入,她開始欣賞傳統生活活方式以及遊牧社會內部互信互助的文化價值。她面對哈薩克牧民的生活感嘆道,“有些好生活也很多不需要錢”,雖然有浪漫化之嫌,但至少批判性的推測了物質財富和生活品德之間所謂的必然聯繫——中國常政府意圖鼓吹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如果說,文秀代表著這類「無辜無」 「邪無罪」的漢人在文化他者和原生態的自然環境中重新發現本真性和生活倫理的話,草原中的幾個漢族男性劇角色就遭遇了少數的國家破壞環境的化身。最終,文秀和巴泰在多年後再次重逢,二人情深雨朦朧的對視,背景中,他們的漢人和哈薩克家庭歡度春節,一起看爆竹,吃餃子。
誠然,《我的阿勒泰》超越了許多中國早期的邊疆「民族」電影,展現了許多哈薩克草原上的生活細節、經典音樂、哈薩克語,父權社會下女性的生活體驗,甚至隱晦地批評了中國政府發展至今的關注。集中和諧數位監控穆斯林(包括哈薩克人)以及大力支持維漢通婚的大背景中,《我的阿勒泰》揭露了一個謊言:漢人移民移民和對新疆的榨取只是一個無心之錯,現在事萬前方看,新疆進入了一個各民族共同發展共存的時代。漢人的“無辜” 」現在就這樣起來,以文化生產的方式繼續正常化漢人關注新疆和歷史與現實。在劇中,這種「無辜」態度源自於兩個虛構的敘事支撐著:一,傳統文化終將被現代性所消滅;二,親密關係是漢人和非漢人遭遇後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無論是自然而然的社會結果。這兩種權利)結果看到我們,漢人(如文秀,李娟,或主流文化關係創作者們)痛感草原環境的惡化或哈薩克文化的巨大變遷,卻由此產生了任何責任和罪惡感,同時浪漫化了漢人和非漢人的友好關係,似乎從來就存在著對等的權力關係。
所謂的“不可避免”
巴泰的父親蘇力坦,是劇中一個極為重要的敘事手段,因為他代表著漢人對所有中國「文藝」通用的刻板印象:傳統、固執、思維滯留。蘇力坦被畫成一個孤單的、人見人怕的“傳統主義者”,他有槍,充滿男性風範,有威權的大家長作風,也緊張反對巴泰和文秀談戀愛。甚至有謠言說他曾經殺過人,更渲染了他的「成長」。蘇力坦堅持走祖輩的轉場路線,儘管那裡常有狼群活動。當村支書多次要求他服從中國野生動物保護法上繳獵槍時,蘇力坦強烈拒絕,說自己獵槍來自我防衛,而且他祖祖輩輩都需要遵循那條古老的轉場路線。當巴泰留著長髮參加哥哥的葬禮,蘇力坦嚴厲批評他的不敬。他要求巴泰國內繼承的草場和牲畜,但巴泰拒絕了,因為他更想成為賽馬訓練師。蘇力坦的寡婦兒托肯想改嫁,他堅持要她把孩子們留在本家弘大帳,儘管村裡的女人同情肯支持她帶著孩子嫁人。這侄子,旁觀者文秀脫口秀,「但傳統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啊!」文秀的媽媽立刻拉她閉嘴,因為她洞察了自己的外人身份。
最終,蘇力坦低了頭,在最後一集和巴泰對話的時候,他無奈感嘆,「我喜歡的生活一樣的消失了,鷹養不了、獵打不了、槍也要沒收了,轉場,也不再走仙女灣小徑,都開著車走公路了。你也不想放牧,這個世界一定要發展成不再走仙女灣小道,都開著車走公路了。你也不想放心嗎?我想發展成這樣嗎?我想對這一時刻行將逝去的哈薩克傳統和權威,被視為發展道路上不可避免的遺憾和無法追責的懸案。這種敘事暗示著一個觀念:蘇力坦堅守的遊牧民族的道德價值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下的新自由主義和國家性別平等的概念是格格不入的。
經過數十年的社會主義現代化發展(1949-1976),哈薩克草原上傳統的遊牧貿易路線逐漸改變和消失了。建立在父權體制上的哈薩克社會政治結構,也被漢族的共產黨員隊伍批判為「封建落後」而逐步解散。改革開放(1978年),來了移民的漢人逐漸增多,工農業和礦業逐步發展逐漸擴展至牧民使用的草場,縮減的草場和逐漸增多的牲畜導致了草原缺口。 2000年後,國家消除了野生動物保護法和牧休牧政策,以「生態保護」為名,於是哈薩克人停止使用草場來恢復草原。 2009年,國家的牧民保護區工程之後在新疆展開,更多的哈薩克人從此告別傳統的遊牧生活,開始定居生活。蘇力坦的「固執」和「守舊」(無論是牧道、獵槍、草場、牲畜,或是家庭完整),其實都是他對國家掠奪式「發展」的一種反抗。同樣的,另一部國家宣傳片《遠去的牧歌》也把哈薩克老人庫馬爾形成了一個反抗改變的傳統主義者,最後接受了難民工程遷徙政策入了安居房。和李娟一樣,《遠去的牧歌》的導演也被哈薩克的傳統遊牧文化和生態保護理念所震撼,感言他們拍片的動機之一就是要在遊牧文化消失之前把它記錄下來。同樣的,這部電影也宣揚了文化遺產為哈薩克人帶來現代文明的官方敘事。在兩部製作中,漢人都退隱到了故事背景中,假成了少數者和救贖者。
諷刺的是,這些影片製作和發行的同時,國家權力機關正將大片草場再造成生態旅遊點,禁錮維吾爾和哈薩克人,扼制他們的文化。把文化變遷定性成現代化發展過程中一個不可避免的、必然的結果,其實是忽略了政權系統性地榨取資源土地、建立漢人入境社會的現實。這篇記載講述了新疆漢人是發展所必需的觀念。在北美非文化生產中,存在著「隱消亡的印第安人」的比喻,同樣的,中國的文化生產也對漢人社會抱有一種居高臨下的異象,與北美殖民者哀嘆居住民社會必將在西方文明的近期逐漸消逝,存在著異曲同工之妙。
「涵蓋」文化差異的密切關係
《我的阿勒泰》中描述了漢族女性和哈薩克男性的浪漫故事,傳達了一個愛情可以包容和克服文化差異的概念。在當前新疆民眾對國家權力的恐懼下,政府大力宣傳維漢通婚來促進民族的嚴酷融合景中,這個浪漫故事的形像很不真實。話說,漢族男性是國家權力治理新疆的化身,而《我的阿勒泰》則倒轉了這個性別配置,軟化了漢人代表的國家權威對維吾爾和其他非漢族性暴力的現實。
有悖於《我的阿勒泰》中實踐的包容差異的自由戀愛,現實中新疆的跨族婚姻籠罩在履行等權力關係中。常以經濟利益激勵或脅迫等方式推廣維漢通婚,這種以婚姻再阻撓居民社會生產的方式是一種文明主義的微型政治運作。為自治區民族工作的指導原則,政府鼓勵民族混居、漢校與民校合併,並加速移民。近年來,西藏和新疆政府常鼓吹民漢通婚可以「促進民族團結和社會穩定」。尤其是2017年以來,大量維吾爾和哈薩克男性被高度集中進入教育轉化中心後,民漢通婚的政策常被強加到維吾爾和哈薩克女性身上。
國家敘事通常將中國的擴張繪畫形成一個自然的演進的、和平的、綿綿的雨林的儒家文明的歷史。密切的關係(包括愛情和婚姻)的政治和這個敘事割裂開來,被認為是一個文化遭遇之後自然而然的結果。在這種敘事下,大眾對發生在非漢民族的文化挪用現象沒有任何的責備和批評,因為非漢民族的文化一向被認為是中華民族文明的最後一部分。 《我的阿勒泰》劇中的男青年巴泰,是來自遼寧的演員於適扮演的。對哈薩克語說為母語的我,聽他糟糕的哈薩克語發音簡直是一種痛苦。高興地報告後,於適以他在劇中的射箭和馬術獲得了人群影迷。他在訪談中談到自己花了半年的時間學習哈語、騎馬,和當地哈薩克人一起放羊,還說他成有了一個「阿勒泰的孩子」。哈薩克的形象、文化和歷史被漢人藝術家輕易挪用,同時,漢文化被當成「正統的」中國文化,就像在美國,「印第安人」對於觀看白人至上權威和國家認同一樣重要。
漢人無畏的威權
感謝這部劇,阿勒泰的旅遊收入增收。有錢的漢人群眾湧向喀納斯和禾木等地尋求醫治,飯店和航班預訂量增加了幾倍。在社交媒體平台上,網友評論說“這部劇讓我精神上的學生”,或者“告訴我們其實生活可以慢下來”。在我自己的研究中,我看到很多哈薩克和維吾爾人的土地如何被改造為生態旅遊勝地、停車場或咖啡店,也讀到過有關抗議強徵土地的人員被困、毆打致殘、被失踪,被迫流離失所的證明詞。那些被迫流亡海外的人們無法回國認領財產,也無法與中哈邊境相隔的家人和親人團聚。我也是,在海外,懷念著哈薩克語——我的母語,眼睛睜得睜大地看著自己長大的地方,漸漸變成了一個漢族人愛情故事的背景。
类似《我的阿勒泰》这样宣扬“汉人无辜”的叙事,巩固着现实生活中汉人作为主导的中国社会规则。加州伯克利大学教授维纳黛特·冈萨雷斯曾在她的著作《安保天堂》中提到,“旅游业并不只是一个消费行为,令它存在的两个基本条件——流动性和现代性——首先就建立在一个基于种族和社会性别不平等之上的安全系统。”同样的,在新疆,符合社会性别期待的、性化的、和种族差异上的体制和产业(不论是文化娱乐还是旅游业)都在维护着汉人的无辜,因为这种无辜,对于国家政权持续的、无条件地占有维吾尔和哈萨克人土地和资产是至关重要的。
塔-奈希西·科茨,當談到美國內戰重建期的文學作品、紀念碑和電影宣揚白人無辜的敘述時,寫道「這種純潔的謊言是一場夢。歷史學家編造了它,好萊塢強化了它,各種小說和冒險故事又給它鍍上了金邊。」就像所謂的「美國夢」建立在白人無辜的基礎上,中國也建立在白人無辜的基礎上,中國也建立在白人無辜的基礎上,中國也建立在白人的基礎上,中國也建立也建立在白人夢想基礎上,中國也建立了也建立在白人的基礎上。在漢人無辜的基礎上,由歷史學家編造,國家宣傳部門防禦,再被李娟這樣正是在這樣的文化產生中,新疆被呈現為一個漢人爭相前往探險和獵奇的目的地,一個可以回歸原自然,凡與原住民異性墮入愛河的伊甸園,漢人不必擔心失去自己的身份,因為畢竟原住民必將消亡。
關於作者
Guldana Salimjan是西門菲沙大學的加拿大社會科學與人文研究理事會(SSHRC)博士後研究員。她的研究重點聚焦於殖民主義、環境正義與性別記憶。
本文英文版首刊於《洛杉磯書評》:https://lareviewofbooks.org/article/the-dream-of-han-innoc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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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勒泰》受到国内外中文世界如此热烈的回应,本身就是汉人无辜之梦的见证。正是在这样的文化生产之下,新疆被呈现为一个汉人争相前往探险和猎奇的目的地,一个可以回归原生态自然,任意与原住民异性堕入爱河的伊甸园,汉人不必担心失却自己的优越身份,因为毕竟原住民必将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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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作家李娟曾以接地气的笔触描绘阿勒泰普通哈萨克牧民的生活在中国文坛名声鹊起。阿勒泰位于新疆最北,接壤俄罗斯,蒙古以及哈萨克斯坦。
新疆大多其他地区,维吾尔人是人口最多的原住民。但在阿勒泰,哈萨克人是世居民族。在本文开头的这段引文中,李娟反思了她与哈萨克人之间巨大的语言障碍以及自己在广袤的阿勒泰草原中的渺小感。作为一个父母来自四川,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县城里长大的汉人定居者,她感到了孤独。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是中国共产党控制的经济军事集团,常年服务中央国家政权以及系统性地组织汉人移民定居新疆。对此,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府无权干涉,因为它的“自治”有名无实。李娟的反思只停留在自我和自然之间的关系,却从未延申至她自己的汉人身份,以及兵团和国家政策如何助力于她作为汉人的优越性。对我的民族——哈萨克人——一而言,这片土地如同一个战场,在这个逐渐被汉人主导的中国社会,他们奋力坚守着本民族的语言,生活方式和传统。自1949年以来,哈萨克人被中国政府识别为“少数民族”,结果在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被不断移民定居的汉人社会淹没,延续千年的游牧文明和生活方式也不断受到生产建设兵团的农业和工业扩张的挤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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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裔美国作家中,詹姆斯·鲍德温和塔-奈希西・科茨曾用“白人的无辜”来形容美国社会中否认和遗忘种族主义存在的态度,并提到这其实是一种白人至上和种族优越性的表现。
李娟的作品中也有着类似的倾向:“汉人的无辜”。中国文化和知识生产界的精英们秉持着这种“汉人无辜”的态度,全然不提中国历史中在新疆,内蒙古,西藏,和西南地区实施的种族主义和殖民主义。这种态度甚至将中国边疆地区的汉人描述成少数群体和受害者。常见的叙事套路包括汉人定居者在边疆生活后找回了“自我”,提高了认识,发现了与自然生态和土著们和谐共处的方式,同时无视历史和现实中汉人与非汉人的紧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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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把这部剧集置于中国政府大量集中监禁和数码监控穆斯林(包括哈萨克人)以及大力提倡维汉通婚的大背景中,《我的阿勒泰》传达着一个谎言:汉人定居移民和对新疆的榨取只是一个无心之错,现在万事向前看,新疆进入了一个各民族共同发展和谐共存的时代。汉人的“无辜”就是这样建构起来,以文化生产的方式继续正常化汉人占据新疆和历史与现实。在剧中,这种“无辜“态度由两个虚构叙事支撑着:一,传统生活方式终将被现代性所消灭;二,亲密关系是汉人和非汉人社会遭遇后自然而然的结果(无论二者的权力关系有多么悬殊)。结果我们看到,汉人 (例如文秀,李娟,或主流文化创作者们)痛感草原环境的恶化或是哈萨克文化的巨大变迁,却不必对其有任何负担和罪恶感,同时浪漫化汉人和非汉人的友好亲密,好像二者从来就有着对等的权力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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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几十年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 (1949-1976),哈萨克草原上传统的游牧转场路线逐渐变更和消失了。建立在父权制度上的哈萨克社会政治结构,也被汉族的共产队干部批判为“封建落后“而逐渐解散。 改革开放(1978年)之后,来定居的汉人逐渐增多,工农业和矿业发展逐渐扩张至牧民使用的草场,缩减的草场和逐渐增多的牲畜导致了草原退化。2000年之后,国家颁布的野生动物保护法和退牧休牧政策以“生态保护”为名,迫使哈萨克人停止使用草场来恢复草原。2009年之后,国家推行的牧民定居工程在新疆展开,更多的哈萨克人从此告别传统的游牧生活,开始定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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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具讽刺的是,这些影片制作和发行的同时,国家权力机关正将大片草场再造成生态旅游点,拘禁维吾尔和哈萨克人,扼制他们的文化。把文化变迁定性成现代化发展过程中一个无可避免的、必然的结果,其实是掩盖了国家政权系统性地榨取资源土地、和建立汉人移民社会的现实。这个叙事延续了一种汉人在新疆是发展所必需的观念。在北美文化生产中,存在着“消逝的印第安人”的隐喻,同样的,中国的文化生产也对非汉人社会持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同情,与北美殖民者哀叹原住民社会必将在西方文明的侵蚀之下逐渐消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得益于这部剧集,阿勒泰的旅游收入剧增。有钱的汉人游客大批涌向喀纳斯和禾木等地寻求大自然的治愈,酒店和航班预订量增加了一倍。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网友评论说“这部剧缓解了我精神上的疲惫”,或是“告诉我们其实生活可以慢下来”。在我自己的研究中,我看到过很多哈萨克和维吾尔人的土地如何被改造为生态旅游胜地、停车场或咖啡店,也读到过有关抗议强征土地的活动人士被捕、殴打致残、被失踪,被迫流离失所的证词。那些被迫流亡海外的人们无法回国认领财产,也无法与中哈边境相隔的家人和亲人团聚。我也是,只能在海外,远远地怀念着哈萨克语——我的母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逐渐变成一个汉族人爱情故事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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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我的阿勒泰》这样宣扬“汉人无辜”的叙事,巩固着现实生活中汉人作为主导的中国社会规则。加州伯克利大学教授维纳黛特·冈萨雷斯曾在她的著作《安保天堂》中提到,“旅游业并不只是一个消费行为,令它存在的两个基本条件—— 流动性和现代性——首先就建立在一个基于种族和社会性别不平等之上的安全系统。”同样的,在新疆,符合社会性别期待的、性化的、和种族差异上的体制和产业(不论是文化娱乐还是旅游业)都在维护着汉人的无辜,因为这种无辜,对于国家政权持续的、无条件地占有维吾尔和哈萨克人土地和资产是至关重要的。
塔-奈希西·科茨,当谈到美国内战重建期的文学作品、纪念碑和电影宣扬白人无辜的叙事时,写道“这种无辜的谎言是一场梦。历史学家编造了它,好莱坞强化了它,各种小说和冒险故事又给它镀上金边。”就像所谓的“美国梦”建立在白人无辜的基础上,中国梦也建立在汉人无辜的基础上,由历史学家编造,国家宣传部门强化,再被李娟这样的汉人移民作家所著的浪漫化的新疆文学镀金。《我的阿勒泰》受到国内外中文世界如此热烈的回应,本身就是汉人无辜之梦的见证。正是在这样的文化生产之下,新疆被呈现为一个汉人争相前往探险和猎奇的目的地,一个可以回归原生态自然,任意与原住民异性堕入爱河的伊甸园,汉人不必担心失却自己的优越身份,因为毕竟原住民必将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