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昔咸豐初年，在西湖講舍，讀曾文正公奏疏，讜言侃侃，大旨在重實學，而帖括白摺，非所當務，如韓非云，所養非所用，所用非所養，向竊疑之。謂。
國家取進賢才，非此無以視其所學。乃今觀之，始信文正實馳域外之觀，特未暢陳今日當務耳。夫當務非他，格致而已矣。大學一書，治平之道，基於格致，今之數學化學製造學植物學等，皆格致也。西國首事格致，國由是富，民由是強，識力堅定，有恃
無恐，而國之取信於民者益固，其水師則有鐵甲之堅，其陸軍則有火車之速，又設電線以捷消息，四方有警，瞬息即知，萬里之遙，不旬日而兵可齊集，軍火糧饟，輸轉如意。又商民布滿洲島，平日得保衛之益，咸受約束，一聞籌餉，雖千萬緡可立濟，是遵何術哉？中原向與外洋隔絕，故莫從得其要領，今西人策日影而至者，肩背相望富強之道不求自與究其本誠不外格致
一學格致之爲益大矣哉子今環顧四裔北則俄羅斯西則英
之印度南則法屬安南東則日本美利堅陸有輪路相接海有
輸舟相環雖其國都去中國數萬里遠莫能及而其爪牙則近
在眉睫彼皆厲精蓄銳爭以技勝其術同其交合其情叵測其
志又各不相下予以天下之大勢觀之今日地球之上乃一大
戰國也中華以文物之邦介於衆强借著前籌莫若遠交美英
而近防俄時務之策莫切於此顧中西關係所在從未有竭忠
盡言者予於滬南機器總局繙譯有年每與美國林君樂知論
列中西情形瞭如觀火惜未及筆之於書以質同志林君博學
多識居中國日久而於內外交涉之務輕重所在必推其原以
爲士大夫心乎家國不應隔膜外洋果中外情勢了然則中國
應行舉辦急務如富國之道強兵之策馭遠之方不啻萬幾急
起直追猶慮不及短敢施施沓沓苟且敷衍以坐失機會說方
今海內晏然遠人馴習綢繆未雨時乎時平林君以前阿公使
暨个威公使皆有中西關係之論因復通盤籌畫暢所欲言其
間切中要害剴切指陳實爲今日自強至計嗟乎中人不能言
而外人言之外人言之而中人或未之信以爲格致不足學而
富強可以自致果爾則天下所深幸不然虛言富強而不得所
以富強之本數十年後時事變遷而令此編獨蒙知言之名是
可惜已子也草莽愚慮固無足補益時局獨怪世之講大學者
一則日治平再則日治平而置格致於莫名被格致獨非大學
乎說今林君以西國之強而推本於格致欲中國以格致致富
強能與各大國相頡頏并期駕而上之彼西人者亦曷可少哉
茲因其雨而樂爲之序
光緒三年歲在丙子春三月海鹽鄭昌棪書於上海之格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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