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的
烏克蘭對東亞有價值嗎?
21世紀的地緣政治依然活躍。儘管各種理想主義者都希望情況有所不同,但決策者必須面對現實世界。競爭、不信任以及籠罩全球的混亂國際環境構成了現實世界的本質。如今,上述論斷的正確性毋庸置疑。在此背景下,美國面臨一項重大的戰略決策。坦白說,這項決策是:保衛烏克蘭是否值得犧牲東亞地區。
正如筆者先前所指出的,美國的地緣戰略靈活性目前十分有限。除了全球範圍內同時爆發的眾多衝突熱點——伊拉克、敘利亞、巴以衝突、烏克蘭以及南海問題——之外,美國還面臨著長期的巨額債務,這將使其陷入潛在的財政困境(至少在其認真進行國內改革之前是如此)。自冷戰結束以來,美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謹慎選擇其參戰目標。就像優秀的棋手一樣,美國需要了解整個棋盤的格局,以及其每一步行動將如何影響對方。最終,如果美國決定繼續與俄羅斯就烏克蘭問題展開對抗,它很可能會削弱其在東亞地區維護自身利益的能力。理解個中緣由至關重要。
首先,當前俄烏衝突是地緣政治的典型案例。俄羅斯長期以來一直將烏克蘭視為其自我認知的關鍵所在,這種觀念可以追溯到基輔羅斯時期。然而,拋開國家神話不談,烏克蘭本身就是一個具有重大戰略意義的地區。俄羅斯不僅需要依靠塞瓦斯托波爾(位於克里米亞)的基地來控制其黑海艦隊,在二戰期間,納粹德國還曾利用烏克蘭領土入侵蘇聯。這加劇了俄羅斯長久以來的不安全感。俄羅斯一直堅稱,任何西方試圖透過加入歐盟或北約將烏克蘭納入其永久勢力範圍的努力,都將被視為重大威脅。早在2007年慕尼黑安全會議上,俄羅斯總統普丁就闡述了這一立場,而這一立場在此後幾乎沒有改變:
我認為,北約擴張顯然與聯盟本身的現代化或確保歐洲安全毫無關係。相反,它是一種嚴重的挑釁,降低了彼此間的互信水平。我們有權質問:這次擴張究竟針對誰?我們的西方夥伴在華沙條約解散後做出的保證又去了哪裡?這些聲明如今何在?甚至無人記得。但我還是想提醒各位,當時說過的話是什麼。我想引用北約秘書長沃納先生1990年5月17日在布魯塞爾的演講。他當時說:「我們準備不在德國領土外部署北約軍隊,這給了蘇聯一個堅實的安全保障。」這些保障又在哪裡?
今年稍早烏克蘭總統維克托·亞努科維奇被推翻,使得這項威脅顯得更加具體。無論人們是否認同俄羅斯關於親西方的烏克蘭構成合法威脅的觀點,都無關緊要。這是他們多年來一直公開表達的擔憂。普丁今年的所有行動都表明,他和克里姆林宮的當權者為了消除這種擔憂,願意採取何種極端手段。
美國領導階層不應抱持任何幻想。如果美國想要扭轉俄羅斯在克里米亞以及如今在烏克蘭東部的所作所為,就必須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對俄羅斯究竟有多重要。制裁遠遠不夠。美國勢必需要重新擴大在東歐和波羅的海三國的軍事存在。但即便如此,也無法應付俄羅斯眼中這場關乎生死存亡的衝突。美國將不得不武裝甚至訓練烏克蘭軍隊進行反擊。這意味著除了正式宣戰之外,戰爭實際上已經爆發。事實上,正如近期有關俄羅斯可能對美國主要金融機構發動網路攻擊的新聞報道所表明的那樣,我們實際上已經與俄羅斯陷入了一場暗戰。
如果決定採取對抗行動,美國需要權衡應對伊拉克和敘利亞境內伊斯蘭國(ISIS)的猖獗崛起以及中國在東亞日益增強的侵略性。美國究竟該如何同時兼顧所有這些問題,尤其是在其國內財政面臨嚴峻挑戰的情況下?每一項都需要美國在外交政策中多年來似乎缺乏的那種專注力。更有可能的是,華盛頓最終聚焦的任何威脅都會將其他威脅擱置一邊。因此,選擇重點應對哪項威脅至關重要。
鑑於中國在經濟至關重要的東亞地區的崛起、日益增長的影響力以及不斷增強的軍事實力,我們可以合理地得出結論:這構成了一個更嚴峻的挑戰。此外,東亞是未來全球力量平衡的中心,因此其戰略意義遠大於烏克蘭問題。如果中國能夠建立起事實上對美國在東海和南海行動擁有否決權的局面,那麼它將鞏固一個以中國為中心的國際秩序。這將為美國帶來比烏克蘭局勢更災難性的長期經濟後果。
卓越領導力的關鍵之一在於果斷而明智的決策能力。美國面臨巨大的國內外挑戰。它別無選擇,只能最終應對這些挑戰,否則將失去在全球格局中的地位。眼下的問題在於如何分清輕重緩急。美國可以遏制俄羅斯,也可以遏制中國。但它能否同時做到這兩點,目前還遠不明朗。如果試圖這樣做,很可能會將兩國推入某種聯盟,而正如筆者先前所言,這最終將成為我們地緣政治的噩夢。其實選擇很簡單:烏克蘭還是亞洲。
時間緊迫。
勞森是 Wikistrat 的特約分析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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