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座隨筆
川普的路易十四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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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黛比·米爾曼
米爾曼女士是品牌策略師、播客「設計很重要」的主持人，也是視覺藝術學院的教授。
唐納德·川普在民主領域留下了自己的印記。但他擴大白宮東翼的計劃，是這棟人民之家的永久改變，也是川普品牌的延伸。在這位充斥著金碧輝煌的大廳和鏡面中庭的總統生涯中，新建一個宴會廳或許只是又一個令人不解的亮點，但其像徵意義卻不容忽視。
川普先生正在向全世界展示，他的總統職位就像一座皇家宮廷，只有少數人受邀宣誓效忠。這並非他第一次做出這樣的舉動。當他鋪平玫瑰園時，他建造了一座環城公路上的海湖莊園，從白宮的陽台上就能俯瞰那裡。川普先生正在把總統官邸改造成一座宮殿；我們的民主現在成了會員制俱樂部。
川普先生長期以來一直將建築視為一種身分認同的工具。曼哈頓第五大道的邦威特·特勒大廈於1980年被拆除，為川普大樓騰出空間。原定捐贈給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石灰岩裝飾藝術浮雕在拆除過程中被摧毀。川普大樓於1984年完工，它不僅是一座摩天大樓，還以深色反光玻璃和黃銅打造的企業標識，提升了品牌知名度。
川普大廈標誌著紐約天際線的一個轉捩點；它與其說是一項城市貢獻，不如說是一座家族名譽的紀念碑。擬議的白宮宴會廳也遵循同樣的軌跡，從第五大道延伸至賓州大道。
雖然人們可能認為品牌擁有靈魂，但它們實際上是透過刻意和設計而人為賦予的意義。這種意義透過符號傳達，以區分不同的信仰和體驗。圍繞著這些信仰的共識創造了一個親密的世界，志同道合的人可以棲居其中，並感到歸屬感。任何品牌的成敗都取決於受眾願意接受這些概念的程度，以及他們忠誠和投入的程度。
忠誠一直是川普總統任期的主導邏輯，也是人們所說的對川普品牌的忠誠。但這與其他任何構建的比喻並無二致；它是一種透過建築、口號和戲劇表演精心打造的形象。川普並非僅僅透過政策或體制改革來發揮作用，而是依靠符號和表演，將個人魅力與性格、怨恨與狂歡融為一體。
「讓美國再次偉大」將一個複雜的政治願景濃縮成四個字的口號和一頂紅色棒球帽。邊境牆成為景觀中的標誌，其像徵意義遠勝於未完成的建築。集會模糊了政治與娛樂的界線。社群媒體貼文成為永久的競選素材和公告，供粉絲參與。實際上，治理已被重新定義為品牌管理。其效果並非偶然。川普的統治，就像他的建築一樣，是一場旨在最大限度地提升知名度和影響力的奇觀。
過去兩百年來，白宮一直是美國民主最強大的體現之一，它以新古典主義風格提醒世人，總統的權力超越任何個人或政黨。新宴會廳預計佔地9萬平方英尺（約8,700平方公尺），並非總統首次對白宮進行改造。托馬斯·傑斐遜曾擴建白宮，並建造了反映啟蒙運動理性與秩序理念的花園。富蘭克林·羅斯福將橢圓形辦公室遷至西翼的東南角，為原本陰暗狹窄的空間帶來了光明、尊嚴和便利。哈里·杜魯門監督了白宮內部的重建，保存並整理了原有的木製品、鑲板和線腳，使白宮免於倒塌。
這些改進也進一步保障了白宮免受外部威脅。傑奎琳·甘迺迪在20世紀60年代的修復工程強調了歷史的延續性，將白宮視為美國歷史的活博物館。
每一次改變都深化了這座建築作為國家象徵的地位，同時也尊重了它的公民用途。民主的象徵——這個地方屬於美國人民——依然完好無損。
相較之下，川普提議的宴會廳則暗示著另一層意義：美國最經久不衰的建築將按照川普的形象進行重塑，其特點是極盡奢華、規模誇張，並且注重規模而非精妙。這棟新建築的面積比整個總統官邸還要大約3.5萬平方英尺（約3.5萬平方公尺），將挑戰白宮的完整性，並將這棟人民之家變成川普個人炫耀的舞台。
宴會廳在很大程度上並非實用的附加設施，而是川普品牌超越機構的隱喻。對川普而言，缺乏一個宏偉的娛樂場所極大地限制了他的總統權力。眾所周知，川普討厭在白宮草坪上搭建用於舉辦國宴的大型帳篷，但他也需要足夠的空間來擔任宴會經理和主持人。
歷史有先例：路易十四對凡爾賽宮設計的設想，將一座皇家住所改造成一個可以持續上演其統治的舞台。它的宏偉壯麗令歐洲驚嘆不已，但其奢華卻刻意將君主制與民眾割裂開來，助長了日後爆發革命的怨恨情緒。貝尼托·墨索里尼的大理石廣場試圖將法西斯主義與羅馬的輝煌聯繫起來。為了建造帝國廣場大道（Via dei Fori Imperiali），他拆除了整片街區，並將羅馬競技場作為其政權的宣傳背景。
義大利各地的法西斯紀念碑大量借鏡帝國主義圖案，包括拱門、圓柱和凱旋門，以暗示歷史的必然性。無論是在凡爾賽宮或法西斯統治下的羅馬，建築都被用來透過改寫一個國家最顯著象徵的意義來擴張領導人的權力。此外，我們還看到了沙烏地阿拉伯宏偉的皇宮和庭院，以及俄羅斯聖彼得堡巨大的沙皇時代建築，例如冬宮、彼得霍夫宮、葉卡捷琳娜宮和米哈伊洛夫斯基宮。
每一次，純粹的規模都有助於視覺上展現出不可撼動的權威。如今，川普的宴會廳試圖將白宮重塑為川普品牌的延伸，同時也為志同道合的企業提供潛在的機會，讓他們透過捐款換取自身形象的認可。
危險在於，浮誇會取代實質。川普的宴會廳除了外觀之外，似乎沒什麼亮點。雖然已經公佈了一些草圖，但建築藍圖、平面圖或工程圖尚未公開發布。事實上，這個計畫的核心主張是：只有一位建築商兼總統才能完成「150年來」其他人無法完成的事情。
這還有待觀察。當燈光暗淡、金碧輝煌褪色時，會發生什麼事就更難辨別了。一個偉大的品牌，往往不僅能透過它的標誌來識別，還能透過它帶給你的感受來識別；因此，宴會廳的實力並非取決於其內在價值，而是取決於人們是否願意相信它所代表的意義。
川普身為總統的遺產與其說在於政策，不如說在於他正在推進的文化邏輯：將政治轉化為品牌，將國家轉化為表演的舞台。白宮宴會廳一旦完工，將成為以川普個人品牌形象重建美國民主的另一個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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