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再次停電。
2025 年 9 月 10 日，古巴全國陷入黑暗，這是一年內第五次。在近 24 小時的停電中，甚至醫院等關鍵的緊急服務也受到了影響。
這是因為古巴的電網老舊且難以維護，而且該國無力進口維持照明所需的全部石油。
作為一名研究古巴社會和政治的學者，我認為持續不斷的停電事件表明該國正面臨更大的經濟問題。雖然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於美國自1960年以來對古巴的貿易和旅遊業持續受到阻礙的禁運所致，但古巴領導人也應為其經濟管理不善承擔部分責任。
事實上，儘管越南和中國等其他名義上的共產主義國家在過去幾十年中促進了其經濟中私營領域的發展，但哈瓦那的官員實際上卻限制了這種增長，以免威脅到國有企業。
結果是私人企業網絡活力下降，生產力下降，無法提供古巴迫切需要的經濟成長。同時，古巴共產主義政府在民眾不滿情緒的籠罩下艱難維持權力，面臨生存的威脅。
了解人工智慧如何改變社會
危機的外在因素
自2020年以來，古巴國內生產毛額縮水近11%，經濟學家預測2025年還將下降1%-2%。
造成這種下降的原因有很多。
古巴的支柱產業——旅遊業——自新冠疫情爆發以來一直未能復甦。同時，委內瑞拉曾在21世紀初向古巴提供十年的補貼，尤其是石油出口方面，如今已無力繼續提供補貼。此外，古巴持續的能源短缺導致農業和工業生產急劇下降。
從更廣泛的角度來看，美國的封鎖也持續損害古巴經濟。 60多年來，古巴人一直無法向美國出售產品，而美國人除了極其有限的商品類別外，也無法前往古巴或與古巴做生意。
關於禁運對古巴經濟造成的損害程度，人們的估計各不相同，但可以肯定的是，古巴人所說的「封鎖」每年使古巴損失至少數億美元，甚至數十億美元的貿易額，尤其是在農業和旅遊業方面。
國內改革步伐
雖然有外部因素的影響，但古巴人民面臨的持續經濟困難也是政府本身造成的。
古巴領導人推行的經濟私有化道路緩慢、狹窄，有時甚至是武斷的——尤其是與亞洲其他正式實行共產主義的國家相比。
2008 年菲德爾·卡斯特羅退出政壇後，古巴後任領導人、菲德爾的弟弟勞爾·卡斯特羅宣布了一系列漸進措施，旨在鼓勵長期以來受到政府限制的私營企業。
在勞爾的領導下，國家允許古巴人擁有、購買和出售自己的房屋；他們還可以創辦自己的企業，甚至僱用與他們沒有親屬關係的人——這些做法在菲德爾·卡斯特羅的領導下是被禁止的。
古巴政府也允許更多外國人在古巴投資，主要投資於旅遊基礎設施，但前提是他們只持有少數股權。
古巴人民幾十年來首次被允許擁有自己的土地，種植糧食並在市場上出售，並在一定範圍內自行定價。集體農場——曾經激發菲德爾革命願景的蘇聯農業禍根——已不再是常態。
截至2017年，約有13%的勞動力持有創業許可證，而私營部門則僱用了約三分之一的勞動力。
在改革後的幾年裡，古巴的工業和食品生產以及GDP都取得了一些成長。事實上，在2000年代中期，古巴的經濟成長率令人印象深刻，有時甚至超過10%。
國內進展停滯
不幸的是，對於古巴人來說，這種上升趨勢並沒有持續下去。
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古巴在 21 世紀的繁榮是建立在委內瑞拉的補貼之上，而不是古巴企業家的功勞。
委內瑞拉已故總統、卡斯特羅的長期崇拜者烏戈·查韋斯在 1999 年掌權後不久就開始資助菲德爾·卡斯特羅政府。
作為石油國家，委內瑞拉以優惠條件向古巴提供急需的石油，同時也向古巴支付醫生在委內瑞拉醫院和診所工作的費用，為古巴提供支付進口所需的硬通貨。
研究人員估計，截至2016年，委內瑞拉政府每年向古巴經濟提供高達90億美元的補助。
委內瑞拉的石油讓古巴掩蓋了一個更嚴峻的現實：儘管進行了改革，古巴的企業家仍然受到繁瑣且往往腐敗的國家政策的束縛。
由於法規不斷變化，大多數私人企業規模仍然較小，並專注於個人服務，例如餐飲、美髮、裁縫和維修。
從更大層面來看，古巴的國家官僚機構認為，與國有企業（尤其是在旅遊業）的競爭對其權力和特權構成了威脅。私人企業的稅收也依然過高，不公平。
同時，根據我的一些古巴消息來源，現在偶爾獲準的大型私人企業幾乎總是與政治精英的朋友或家人有關，而不是與普通古巴人有關。
誠然，我們也取得了一些成功。如今，私營企業的零售額已超過國營企業。
但私部門僱用的勞動力比例與2019年大致相同，而私營企業僅佔古巴GDP的15%左右。
不可持續的現狀
面對多重危機，古巴領導人繼續將責任歸咎於美國的製裁以及華盛頓在唐納德·川普總統領導下愈演愈烈的軍事政策。古巴政府無疑因此前經歷嚴峻危機而感到樂觀，似乎決心保持反抗狀態。
但這次的證據顯示哈瓦那領導人不應該那麼樂觀。
儘管成本不斷增加，古巴人仍然享有廣泛的互聯網接入，他們知道情況有多糟糕和不公平。
儘管政府對這場持續數十年的革命大肆宣揚，並矢志不渝，但古巴民眾卻發現，他們引以為傲的醫療體係正在崩潰，無法提供藥品、醫療服務，甚至無法提供電力。他們知道犯罪率正在上升，而通貨膨脹導致古巴比索兌美元的匯率每週下跌。
古巴人眼見並聽說，他們那些人脈廣的同胞，與國企有聯繫，炫耀著自己的財富。古巴人或許也知道，他們的軍方在海外擁有高達180億美元的資產──約佔古巴2024年GDP的16%。
他們當然知道並經歷被迫生活在沒有電力的現實，而且看不到任何改善的可能性。
未來的選擇有限
從歷史上看，古巴曾因為外國贊助者願意資助其革命而擺脫危機。
但俄羅斯的戰略地位、中國的全球優先事項以及委內瑞拉的困境，都使得這種可能性在目前難以實現。鑑於美國目前對拉丁美洲不順從的政府推行極限施壓政策，哈瓦那可以放心，它幾乎不會從其強大的鄰國和長期對手那裡得到喘息的機會。
這使得古巴政府只剩下幾個選擇。
它可以選擇繼續限制公民訪問互聯網。不幸的是，對國家來說，網路是私部門的命脈。
古巴領導人還可以選擇依賴其安全部隊的忠誠度以及他們恐嚇和虐待古巴同胞的能力。這種方法在過去曾奏效，但鑑於哈瓦那資源匱乏，且其獎勵其追隨者的能力有限，尚不清楚政府是否有能力無限期地採取這種做法。
當然，古巴領導人可以採取措施進一步改革私部門，消除日益成為古巴特徵的浪費和腐敗。
這樣的路線要求政府允許所有古巴人，而不僅僅是少數有關係的人，與國營企業競爭。這也意味著允許更大程度的外國投資，而由於政府政策，外國投資一直受到阻礙。
然而，如果歷史可以提供任何指導，那麼哈瓦那將繼續依靠其強大的安全機構來壓制公民，同時以不威脅精英權力和特權的方式進行私有化。
在你離開之前…
已有 9 萬名專家為 The Conversation 撰稿。因為我們唯一的目標就是重建信任，服務大眾，讓知識惠及所有人，而非少數人。現在，您每週兩次可以在郵箱中收到精選文章清單。試試看？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
注意：只有此網誌的成員可以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