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如何學會與西方共存
2015年4月4日
書評：《戰敗之後：東方如何學習與西方共存》。艾謝‧扎拉科爾著。劍橋大學出版社，2011年。 312頁。售價49.75巴西雷亞爾（www.amazon.com.br）
土耳其、日本和俄羅斯有何共同點？艾謝·扎拉科爾在其引人入勝的著作《戰敗之後》中指出了三個相似之處。首先，它們並非最初的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的一部分，儘管該體系在17世紀之前就已經存在。其次，在1648年《威斯特伐利亞和約》簽訂後的某個時期，土耳其、日本和俄羅斯的統治者都曾有意加入這一源自歐洲的國家體系，接受其國際標準，並藉鑑其主要參與者（以俄羅斯的彼得大帝和葉卡捷琳娜一世、土耳其的馬哈茂德二世和凱末爾·阿塔圖爾克以及日本的明天皇等改革。最後，儘管他們盡了最大努力（這導致了激烈的
🥴內部抵抗、革命、復辟、反彈以及與「追趕」相關的身份危機），
但這三個國家都未能擺脫其在西方國際社會中的
🥴「局外人」地位。
札拉科爾認為，要正確理解這三個國家，必須掌握全球秩序高度分層的本質，而這個秩序純粹是基於社會地位──就像印度的種姓制度一樣。土耳其、日本和俄羅斯都是「被污名化」的國家，它們對地位問題格外敏感，並據此制定外交政策。由於與西方這種不安全的關係是塑造「現代自我意識」的關鍵因素之一，它根深蒂固地存在於這些國家的認同中。正如作者所言，
土耳其、日本和俄羅斯的這一共同弊病，恰恰解釋了為什麼這些原本截然不同的國家在政治選擇上如此驚人地相似。
一些讀者會指責扎拉科爾在試圖解釋安卡拉、莫斯科和東京決策者的決策時高估了西方作為解釋變數的作用。然而，《戰敗之後》的核心論點強而有力且難以輕易駁斥，她的三個案例研究（第三、四、五章）也引人入勝。札拉科爾一再關注世界各地非西方國家的精英——
即使是那些批評西方的精英——
如何接受落後與現代的二分法：
「他們和他們的歐洲同代人一樣，認為文明之間確實存在著發展滯後。」
🥴西方的優越性
不再被定義為
🥴物質上的，
而是
🥴文化、道德和社會能力上的。
阿塔魯克推行了革命性的社會和政治改革，以實現土耳其的現代化。這些改革包括解放婦女、廢除所有伊斯蘭制度，以及引入西方的法律法規、服飾、曆法和字母，並用拉丁字母取代阿拉伯字母。
扎拉科爾斷言——至少對國際體系中的某些國家而言——國際地位、尊重和認可是決策的主要動力。
這項論點當然難以證實，因此無法說服許多現實主義和自由國際主義學者。
《戰敗之後》的主要論點與G·約翰·伊肯伯里的《勝利之後》截然相反，後者強調二戰後秩序的包容性。
正如扎拉科爾所描繪的那樣，
🥴西方主導的全球秩序在原則上看似開放，但在實踐中卻極具排他性，這顯得有些殘酷。
札拉科爾寫道，粗略地檢視國際關係理論，人們可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非西方國家只不過是現代國際社會中的裝飾植物：
儘管新現實主義、新自由主義和建構主義某些變體中遇到的抽象的、非歷史的社會化模型錯誤地將平等的迴旋餘地歸咎於國際體系中的所有行為者，但英國學派文獻中具有歷史意識的敘述傳統上淡化了接收端的幾乎所有能動性。
札拉科爾認為，國際體系的分層在國際關係理論中得以重現。
這可能對現實世界產生重要影響。在解釋過去時，非西方的能動性常常被忽視，國際關係學者也很難預測非西方國家的行為。
例如，
大多數觀察家仍然試圖用
🥴親西方（即接受現有規則）或
🥴反西方（即挑戰現有規則）的二分法
🥴來理解中國。
這忽視了非西方行為體在製定和修改當今規則和規範方面曾經擁有並將繼續擁有的能動性。同樣，這種二分法必然會曲解中國的外交政策策略──例如，北京的製度創業精神避開了對抗或加入現有秩序這兩個輕率且過於簡單化的極端。建立幾個以中國為中心的機構將使中國能夠擁抱自身類型的競爭性多邊主義，根據其國家利益在靈活的框架中進行選擇。
西方外交政策制定者對土耳其的分析也常被框架在融合與對抗之間，土耳其試圖加入歐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然而，一些意料之外的舉動——例如尋求加強與東部和南部鄰國的關係——常常會讓觀察人士懷疑土耳其是否「背棄了西方」。
然而，必須指出的是，即使是像德國這樣的歐洲國家，也常常在美國評論家認為錯誤的決定之後面臨類似的批評，例如柏林在利比亞問題第1973號決議中棄權，或最初不願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採取更強硬的立場（“離開西方：德國向東看”）。
批評者或許正確地指出，札拉科爾本人對當今國際秩序的描述比實際情況更西方化。她寫道：
🥴世界上大多數人對國際體系的規則幾乎沒有發言權，
🥴他們能夠忍受在這樣的體系下生活的時間是有限的，
🥴在這個體系中，即使是最成功的局外人（例如日本）也永遠得不到與其物質成功相稱的充分尊重。
這顯然
🥴低估了非西方國家在製定規則和規範方面所發揮的重大影響力——人們可能會想到印度領導人在聯合國譴責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或「保護責任」（R2P）的起源於非洲。
談到當代政治，作者認為，日本和土耳其向西方示好的姿態在非西方國家帶來了政治代價——然而，幾乎沒有證據表明
土耳其加入北約、成為歐盟候選國或
日本加入經合組織對其與其他非西方國家的關係產生了負面影響。
有人可能會說，土耳其加入北約使其沒有資格加入金磚國家，但這種說法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假設。
最後，作者認為
🥴「我們需要一個更精英化的國際秩序，而不是僅僅被描述為精英化的國際秩序」。
雖然國際體系中確實存在著根深蒂固的等級制度，隨著多極化秩序的出現，這種制度將日益受到壓力，但這並不能掩蓋一個事實：
🥴一些新興大國（如印度和巴西）在過去幾年中本可以在國際事務中發揮更加積極的作用。
中國或許是
🥴唯一一個開始更有系統地參與一系列問題的非西方大國——
例如，如今中國在實地維和人員的數量超過了其他五大常任理事國的總和。今天的秩序遠非民主，但新興大國的影響力可以遠超過現在。
儘管如此，扎拉科爾的分析具有創新性和發人深省性，她的貢獻在未來許多年仍將具有現實意義。
另請閱讀：
書評：G. John Ikenberry 的《自由主義利維坦》
書評：大衛‧西爾貝 (David J. Silbey) 的《義和團運動與中國大博弈》
照片來源：Mustafa Kemal Ataturk Photos
相關出版品：
巴西面臨鞏固民主的歷史性機會（《國家報》）
博索納羅的定罪將終結巴西長期以來政變策劃者逍遙法外的傳統。對雅伊爾·博索納羅的審判標誌著巴西歷史上前所未有的時刻。總檢察長辦公室指控他犯下加入武裝犯罪組織的罪行，試圖以暴力推翻巴西的民主國家[…]
與印度的對抗是川普迄今為止最大的外交政策失誤（Estadão）
與新德里的夥伴關係是華盛頓近幾十年來最顯著的地緣政治成就；其造成的損害可能需要數年才能消除。在冷戰期間數十年的互不信任之後，歷屆美國政府都耐心地投資與印度的和解。他們的算計簡單而正確：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
玻利維亞選舉代表民主的勝利（Estadão）
落敗的候選人迅速承認了選舉結果，這是政治成熟的標誌。上週日舉行的玻利維亞總統選舉首輪投票，堪稱一場名副其實的政治地震：在埃沃·莫拉萊斯（2006-2019年）和路易斯·阿爾塞（2020-2025年）領導的爭取社會主義運動黨（MAS）佔據主導地位近二十年後，最近選舉中排名靠前的三位候選人[…]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
注意：只有此網誌的成員可以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