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相石破茂發表戰後八十年講話,警惕軍國主義歷史,毋忘當年國會被軍方控制的歪路,以史為鑒。
本田善彥,資深媒體人,旅台作家,前中廣海外部記者兼播音員,聲優。中文版著作有《保釣運動全記錄》、《台灣人的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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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相石破茂十月十日傍晚召開記者會,說明他想抒發對「戰後八十年所感(心得\感想)」,可謂實現了他長久以來的心願。他在談話中詳細論述當年的日本帝國政府、議會的體制為何無法避免戰爭。石破表示;造訪過廣島、長崎、以及沖繩,聆聽當地居民之心聲,也到現場看了不少戰爭的傷痕,後來他整理了自己有所感的內容。他說:「(前日相)田中角榮先生曾道過:『只要親身經歷過那場戰爭的人還在社會的核心,這個國家就沒問題。真正可怕的是他們都不在的時候』,我認為,這句話對當今的日本而言極其重要。」石破強調說:正如我在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演說中所提到的那樣,若不能正面面對歷史,就無法開創光明的未來,我深深地如此相信。
石破說明:這是針對(已故前首相安倍晉三)七十週年談話中所提出的「為何(政治系統)未能發揮作用」這一問題所進行的討論。他指出,未能避免上一場戰爭(二戰)的背景在於「制度上並不存在文人統制的原則」。石破強調:擁有直接面對過去的勇氣與誠實、包容精神的真正自由主義,以及健全而堅韌的民主主義,是最為重要的。
石破將無法避免戰爭的問題,分為(一)大日本帝國憲法、(二)政府、(三)議會、(四)媒體等方面,詳細分析。他指出,大日本帝國憲法所規定的統帥權「逐漸被擴大解釋,並被軍方作為排除政府與議會干預與統制的手段加以利用」。「所感」中也提及當時發表「反軍演說」的眾議院議員齋藤隆夫被除名一事,並點到:原本應該發揮對軍隊統制作用的議會,也逐漸喪失了其功能。石破同時指出,媒體的論調自滿洲事變發生之後也轉變為積極支持戰爭,「煽動了輿論,最終導致國民被引向一場魯莽的戰爭」。
即將卸任的石破之「所感」並未經過內閣會議的決定,因此與戰後五十年、六十年、七十年的「首相談話」性質不同。由已表明辭職意向的首相發表此種「所感」,在自民黨內部也出現了反對意見。特別是新任自民黨總裁高市早苗所代表之「安倍嫡系」的國家主義者(多數媒體將高市們形容為「保守派」,但其本質為基於實用主義的右翼\極右國家主義和復古主義者,並非信奉保守價值的)對石破「所感」表示強烈的反感,內容聚焦於日本走向魯莽戰爭的背景,顯示出對黨內右派的某種顧慮。
已故前日相安倍晉三於二零一五年的戰後七十週年談話中指出,不應讓未來世代「背負持續道歉的宿命」,試圖為對中韓一再道歉的「道歉外交」劃下某種句點。自民黨內右派對石破可能「覆寫」安倍談話的做法抱持警戒態度。高市也在總裁選舉期間表示,戰後八十年所感是「沒有必要的」,直接予以否定。在這種黨內氛圍之下,石破刻意避免使用「反省」或「道歉」等對外表述,並明確表示將繼承歷代內閣的歷史認識。同時,他未經內閣會議決定,強調這是一份「個人見解」。然而,石破在自民黨總裁與首相分屬不同人、政權不穩定的末期發表此份所感,此番談話不僅展現石破們之「自省力」,同時導致即將頗有可能成立之高市政權的反動性更加突顯。政壇知情人士評估:「所感」最終在黨內可能留下了難以化解的裂痕。
雖石破明確表示:在歷史認識方面,包括反省與道歉等情感在內,繼承歷代內閣的立場,但因為未提及殖民統治或侵略,部分國人質疑,認為其中缺乏足夠的反省與道歉誠意。與九月二十三日在聯合國大會發表的演說相比,石破的「所感」著重於「為何無法阻止戰爭」這一點,主要是面向日本國內的視角。雖然在北京與首爾的關注度相對較低,但看似仍獲得了一定程度的肯定。據日媒報道,鳳凰衛視指出,石破於明知黨內右派將會強烈反彈的情況下,仍決定發表「所感」,並形容這是他「在卸任前特意準備的告別之詞」。北京外交界人士表示:雖然石破茂在談話中對戰爭反省提及的不多,但是能在右派的強大壓力之下仍發表這份「所感」,這一態度值得肯定。
在韓國首爾方面,韓聯社以「繼承歷代內閣的歷史認識」為標題,同時指出「日本政府將大部分內容放在分析為何未能防止戰爭上」。也有媒體介紹他不顧自民黨內右派反對、以個人見解發表談話的經過,報道中既帶有正面態度,也流露出些許意猶未盡的評價。
避免日本再走向戰爭
我認為,石破「所感」,看似在論述過去,實則是在探討當前的問題。其對於「歷史修正主義」、「民粹主義」以及「狹隘民族主義」的批判,難道不正是立足於保守派的價值觀,並針對「企圖再次走上戰爭道路」的當前政治所提出的批判嗎?
另外,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是針對日本的侵略與殖民行為的審判。然而,對於擴大日中戰爭和太平洋戰爭等魯莽的戰爭、動員並將眾多日本國民推向死亡的帝國政府,至今仍未有法庭追究其責任。石破於「所感」中所提及的思維,是否在我們今後繼續思考帝國政府「失敗的本質」上,不也將成為一個里程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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