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唐納德·川普總統與中國領導人習近平舉行了備受矚目的會晤，並從中獲得了他想要的大部分結果。然而，這項協議除了讓川普擺脫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危機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實際意義。川普對華交往的模式引發了一個長期的擔憂：他終有一天會為了追求一些戰略意義存疑的交易而犧牲美國的利益。
今天在韓國舉行的亞太經合組織峰會期間達成的協議，避免了世界兩大強國之間緊張局勢的進一步升級。中國同意將擴大稀土金屬出口管制的計畫延後一年。這些管制措施於本月初宣布，一旦實施，將威脅到稀土流入對美國安全至關重要的產業，包括半導體和武器系統。作為交換，川普政府將暫停其9月宣布的一項新規，該規定對受華盛頓制裁公司的某些子公司實施了美國出口管制。川普也將暫停先前宣布的對中國進口商品加徵100%關稅的計劃，該計劃旨在報復北京的稀土管制措施。
據川普稱，中國還滿足了他的另外兩項關鍵要求：同意恢復購買今年春季暫停的美國大豆，並承諾進一步打擊非法芬太尼貿易。作為交換，川普將把今年稍早為迫使習近平對芬太尼採取更強硬措施而對中國加徵的關稅減半至10%。
最終，習近平並沒有做出太多讓步。他基本上撤回了先前為應對川普政策而採取的措施。這些措施大多旨在利用川普的政治弱點向其施壓。中國禁止進口美國大豆對美國農民造成了沉重打擊，也給川普帶來了政治麻煩，但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大豆進口國，從美國農民手中購買少量大豆算不上什麼重大讓步。習近平新推出的稀土管制措施或許也維持不了多久，因為這些措施不僅疏遠了美國，也疏遠了中國的許多貿易夥伴。鑑於習近平長期以來不願採取行動，他對打擊芬太尼非法貿易的承諾究竟有多大可信度，我們很難判斷。作為回報，習近平促使川普取消了更多關稅，並暫緩實施可能損害中國企業的出口管制措施。
然而，在強加和解除威脅與管制的表象背後，卻隱藏著一個對兩國都具有實質意義的前景——儘管這個前景似乎並未在此次會晤中被提及。會晤前一天，川普表示他將討論向中國出售英偉達最先進的人工智慧晶片，目前受到出口管制限制。僅僅是這種出售的可能性就引起了華盛頓的警覺，因為這些限制被普遍認為對美國安全至關重要。允許中國獲得自身企業無法生產的強大晶片，不僅會進一步推動北京在人工智慧領域的霸主地位，還會協助其提升軍事能力。針對川普的言論，美國眾議院中國問題特別委員會在社群媒體上警告稱，向中國出售人工智慧晶片「就好比向伊朗提供武器級鈾」。
川普這句隨口之言竟迅速引發如此強烈的迴響，顯示美國外交政策建制派對川普捍衛美國利益的能力極度缺乏信任。中國問題專家一直擔心，川普為了與習近平達成協議，將以大豆採購等戰略價值極低的問題為籌碼，換取危及美國核心利益的讓步。放鬆美國對中國的技術管制對習近平而言無疑是一場巨大的勝利。
自拜登政府2022年首次實施晶片管制以來，北京一直敦促華盛頓解除這些管制。如果能夠成功解除管制，將有利於中國的經濟發展，並提升習近平的政治聲望。德國馬歇爾基金會印太計畫主管葛來儀表示，中國領導人最希望川普停止不斷擴大對中國的限制。她告訴我，他們之所以如此在意這一點，“與其說是擔心在技術上落後，不如說是關乎政治和尊嚴的問題。”
川普考慮解除人工智慧晶片限制，顯示他在多大程度上與華盛頓在對華問題上的普遍共識背道而馳。包括川普團隊成員在內的民主黨人和共和黨人，長期以來都認為中國是美國面臨的主要威脅。但川普近幾個月的決定和言論表明，他並不完全認同這項評估。他似乎更熱衷於與中國達成交易，拓展商業合作機會。週三在韓國向商界領袖發表講話時，川普預測他與習近平的會晤將對雙方都有好處。 「這總比打仗和經歷各種麻煩要好，」他說。
中國領導人或許樂於藉此機會擱置以往關於大國競爭的共識。曾任喬治城大學美中關係專家、前總統小布希亞洲事務高級顧問的丹尼斯·懷爾德告訴我，川普「個人採取的政策方向在中國看來是正確的」——即對華採取更友好的態度——而「他們希望他繼續沿著這條路線走下去」。
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麼習近平願意與川普達成協議。但川普在關鍵議題上的明顯搖擺不定，也可能促使習近平更積極維護中國利益。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中國問題高級顧問斯科特·肯尼迪告訴我，一種可能性是，中國領導人“確實認為特朗普正在對美國造成巨大損害，他們應該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讓美國付出代價，鞏固自身優勢。”
本週在韓國的會晤或許讓習近平意識到，川普當選總統對他來說意義重大。川普在與習近平會晤後不久便離開韓國，缺席了亞太領袖峰會。這為習近平提供了與亞太地區各國領導人密切接觸的機會，而習近平正尋求擴大中國的影響力。川普或許覺得自己贏得了這場會晤，但他仍可能輸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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