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的突襲讓莫迪深刻地認識到印度在新世界秩序中的地位
新德里幾十年來一直在討好美國。事實上，華盛頓除了西方之外沒有盟友——它有客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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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當唐納德·川普贏得第二任期時，印度的統治菁英們肯定暗自高興。總理莫迪在任內和卸任後都對川普「國王」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這暗示著這兩位極右翼巨頭之間有著特殊的化學反應。
當川普著手利用關稅武器重塑全球貿易和地緣政治時，印度早早與美國展開了貿易談判。鑑於印度在農產品和乳製品方面設定的紅線，新德里方面承認談判將會很艱難。然而，印度對達成一項與其經濟實力相稱的協議持樂觀態度，該協議對美國而言具有抗衡中國的戰略價值。
相反，川普今年4月首先對印度徵收了25%的關稅，這本身就超過了對大多數美國盟友徵收的關稅。如今，這一稅率已翻倍至50%，以懲罰印度在俄羅斯與烏克蘭戰爭期間購買、提煉和出口俄羅斯石油。這項關稅稅率將使所有未獲豁免的印度對美出口產品失去競爭力。
莫迪大肆宣揚的與川普的特殊關係現在看來可笑。 這不僅僅是關稅問題。今年 4 月帕哈爾加姆恐怖暴行之後，印度與巴基斯坦爆發了短暫的戰爭。川普及其副總統 JD 萬斯將印度和巴基斯坦視為爭吵不休的南亞鄰國，需要美國幹預才能讓它們恢復正常。川普堅稱，他的電話威脅迫使印度和巴基斯坦停戰，但這似乎將印度和巴基斯坦視為難以控制的麻煩，這種羞辱性的對等說法讓印度感到有義務予以駁斥。此後有人認為，徵收 50% 關稅的真正導火線是印度拒絕承認川普締造和平的功勞，因為他急於獲得諾貝爾和平獎。
川普明確表示，這是一場懲罰性的打擊。他把印度斥為“死氣沉沉的經濟體”，而他的首席貿易顧問彼得·納瓦羅則指責印度通過購買折扣俄羅斯石油來牟取戰爭暴利。他甚至將烏克蘭衝突描述為「莫迪的戰爭」。
這次令人尷尬的關係破裂，讓莫迪十年來一直試圖扮演人脈廣的世界政治家的努力蒙羞。回想起來，他與世界各國領導人合照時熱情的擁抱和過度的友好舉止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但僅從權貴的角度來看印美關係的轉變，則大錯特錯。
像印度這樣的大國，其地緣政治根基難以動搖。 「不結盟」——印度在冷戰時期的定位，既非資本主義國家，也非共產主義國家——由於其尼赫魯主義的前身，在莫迪領導下的印度並不流行，但他的外交政策一直試圖維護印度在多極世界中的行動自由。如今，不結盟或許打著「戰略自主」的旗號，但目標並非如此。在拜登政府的默許下，印度得以購買俄羅斯石油、進行提煉並將其再出口到歐洲，直到最近，這仍被視為這種跨集團彈性的一個例子。
改變的是，在過去的二十五年裡，印度政界開始將美國視為其天然的合作夥伴。美國是印度出口的主要目的地，也是其統治菁英子女夢寐以求的留學目的地。自從莫迪的前任曼莫漢辛格簽署印美核協議以來，印度一直傾向華盛頓。由日本、澳洲、美國和印度組成的「四方安全對話」旨在挫敗中國在印太地區的圖謀，這一舉動被廣泛解讀為印度向西方傾斜的標誌。
這種傾向導致了印度外交政策奇怪的失衡。印度堅定地立足於戰略自主，傾向於與美國建立親密關係，透過並非真正意義上的聯盟和缺乏實質內容的氛圍來拉近與美國的距離。莫迪領導下的印度決策者認為，印度的總體經濟實力和成長率已經使其躋身世界前列。
事實上，印度既不夠富裕，也不夠白人化，也不夠英語化，不足以成為西方或英語世界的創始成員國。莫迪的官員們忘記了，在西方這個「魅力小圈」之外，美國沒有盟友，只有客戶。川普出於怨恨而進一步提高對印度關稅的決定， 提醒我們，美國總統們常常將印度視為乞求者或麻煩，或兩者兼而有之。
專家認為，川普特立獨行，印美關係無論在經濟或地緣政治上都至關重要，這種冷漠難以持久。更有可能的是，川普走在時代前沿，他正在大聲說出其他西方領導人仍然受自由主義傳統束縛而不敢說的話。
西方的仁慈始終建立在西方霸權之上。一旦氣候危機和中國崛起明確表明西方的霸權並非面向未來；一旦穩定經濟成長的承諾——現代世俗進步的衡量標準——變得無可挽回，西方中間派便開始脫離他們在鼎盛時期締造的世界秩序。加薩就是這種脫離的典型例子。世貿組織、海外援助、尋求庇護者的正當程序、國際人道法、聯合國體系──由西方建立並由美國主導的整個戰後秩序──正被拋諸腦後，富裕國家紛紛聯合起來對抗這個貧窮而難以駕馭的世界。
時事通訊推廣後
這導致西方國家幾乎同時興起了那些設定議程的極右派政黨。川普式和川普式的煽動家已成定局。奈傑爾·法拉奇、喬丹·巴德拉、艾莉絲·韋德爾和維克托·歐爾班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證明川普的本土主義和保護主義的結合，是印度以及更廣泛的非西方國家在可預見的未來必須應對的現實。 （川普第二任期暴露的一點是，歐洲領導人為了討好美國，甘願屈尊俯就。）
儘管自由派人士對川普的粗暴行徑感到憂心忡忡，但他所領導的歐洲政界卻將步其後塵。川普的關稅並非心血來潮，而是預兆。它們是西方為鞏固自身勢力而築起的圍牆中的磚塊。
莫迪和他之前的印度總理一樣，正在意識到地緣政治無法超越，不結盟並非選擇，而是必然。印度在世界上的地位常常使其面臨嚴峻而受限的選擇。它無法像中國那樣以平等的身份與美國對抗。也無法像歐盟一樣向川普卑躬屈膝，像一個尋求保護的附庸。印度將繼續走鋼絲，搖擺不定，在脆弱的民眾注視下與充滿敵意的世界進行談判。
Mukul Kesavan 是一位印度歷史學家、小說家、政治和社會散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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