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西那瓦家族為何再失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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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泰國國王他信結束自我流放返回曼谷後,帕東丹·西那瓦和她的父親他信準備在國王瑪哈·哇集拉隆功的畫像前獻花。資料來源:彭博社
主宰泰國政壇二十多年的億萬富翁王朝再次被趕下台,泰國總理帕東丹·西那瓦因犯有道德不當行為而被憲法法院解職。
在她被解職之前,一份與柬埔寨前領導人洪森的電話通話被洩露,通話中,帕東丹批評了泰國軍隊,並在討論兩國邊界爭端時似乎站在洪森一邊。
這起醜聞引發了街頭抗議,迫使她辭職,她領導的政府中的第二大黨於 6 月 18 日退出。目前尚不清楚她領導的脆弱執政聯盟能否在她垮台後倖存下來。
2024年8月,帕東丹經議會選舉當選泰國史上最年輕的領導人,如今他已成為西那瓦家族第三位未完成任期就失去權力的政治人物。在保皇派勢力長期策劃軍方支持的統治期間,數名泰國領導人要不是被法院罷免,就是面臨政變。
泰國總理西那瓦(Paetongtarn Shinawatra)攝影:Valeria Mongelli/Bloomberg

佩東潭為何被免職?

這次危機的核心是泰國和柬埔寨之間的領土和邊界爭端。今年5月,在有爭議的清博地區發生邊境衝突,導致一名柬埔寨士兵死亡,緊張局勢進一步升級。雙方都加強了在該地區的軍事部署,並限制了過境點,尋求外交解決方案的努力迄今未能成功。
在洪森洩漏的錄音中,帕東丹將持續數週的邊境對峙歸咎於泰國軍隊。她的言論引發公眾強烈反對,保守派政客指責她向外國領導人低頭,損害了國家利益。她為這些言論道歉,稱她心繫泰國的最大利益,而她「富有同情心的言論和較為溫和的語氣」是緩解邊境緊張局勢的談判策略的一部分。

泰國-柬埔寨衝突熱點

這是十多年來最慘重的衝突
資料來源:泰國皇家陸軍
法院在8月29日的裁決中裁定,佩東丹在通話中將個人政治利益置於國家安全之上,未能維護泰國的利益,損害了總理職位和國家的尊嚴。法院稱,她的行為構成嚴重違反職業道德的行為,應予解職。

帕東丹被解職對泰國政局意味著什麼?

佩東丹自7月1日起被停職,等待法院再審此案。有罪判決將永久剝奪她的任職資格,因為憲法禁止任命任何「嚴重違反或不遵守道德標準」的人進入內閣。
根據泰國憲法,總理由議會選舉產生。由西那瓦支持的為泰黨領導的執政聯盟現在可以推選其唯一合格的候選人——查卡森·尼迪西里,或其盟友的候選人來接替帕東丹。
然而,由於保皇派保守派普姆賈泰黨(Bhumjaithai Party)早些時候退出了巴東丹(Paetongtann)的執政聯盟,柴卡森獲得總理批准的可能性已然渺茫。根據彭博社在法庭判決前的統計,為泰黨領導的執政聯盟在眾議院492個席位中佔252席,略高於51%。
泰國人民黨已宣布有意組成一個候補聯合政府。法院對帕東丹的判決引發了一系列政治角力和候選人倒戈,這使得評估現有聯合政府是否有足夠的票數支持其候選人出任總理變得困難。國家政策制定將暫停,直到議會確定總理人選,然後由總理任命新內閣。如果所有候選人都無法獲得足夠支持,那麼打破僵局的途徑將是解散議會並舉行新的選舉。
2025年6月28日,曼谷反政府示威活動中的抗議者。攝影者:Valeria Mongelli/Bloomberg

西那瓦家族是誰?

西那瓦家族是中國移民的後裔,其祖先於19世紀末與泰國女子結婚。 自2001年以來,他們一直是贏得泰國大部分大選的政黨背後的驅動力,但後來卻數次 被保皇派當權者趕下台,後者視他們為威脅。
帕東丹(Paetongtann)的父親、億萬富翁他信·西那瓦(Thaksin Shinawatra)自2001年首次出任總理以來,一直是政壇備受爭議卻又經久不衰的人物。 2005年,他率領的泰愛泰黨以壓倒性優勢贏得大選,成功連任,但一年後,這場軍事政變卻突然終結了這一連任。2008年,他信離開泰國,以逃避他所謂的政治動機的腐敗指控。
他的妹妹英拉·西那瓦在她領導的為泰黨贏得2011年大選並成為泰國首位女總理後,也面臨了類似的命運。 2014年,英拉被司法命令罷免,幾週後,她的政府在另一場政變中被推翻。
2018年,他信與妹妹英拉在東京。攝影:Yasuhiro Sugimoto/AFP/Getty Images

西那瓦家族如何重返高位?

2023 年 5 月,在經歷了近九年的軍方支持統治後,泰國舉行了選舉,為泰黨在選舉中位居第二,落後於前進黨。前進黨是一個新政黨,透過發起修改「冒犯君主法」的運動,獲得了大多數年輕人和城市選民的支持,該法限制了人們對泰國強大君主制的言論自由。
作為回應,為泰黨與保守的建制派政黨聯手,同意任命斯雷塔·達維辛為新任聯合政府總理。這項協議由他信斡旋,並允許他結束自我流放回國。不到一年後,斯雷塔因一起違反道德規範的案件被法院下令免職,議會投票選舉他信的小女兒帕東丹繼任總理

西那瓦家族是如何走紅的?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後,他信投入大量資金推出旨在刺激國內需求的基層措施,如農民債務延期計畫、廉價住房計畫和中小企業貸款。
全民健保計畫徹底改變了貧困人口的醫療服務,二十年後,數百萬泰國人仍然從中受益。這項「金卡」持有者高達4,700萬人,佔泰國總人口的70%。
2006年政變推翻他信政府後,他信的支持者(主要來自農村)組成了支持民主的「紅衫軍」運動,抗議他信被罷免,並經常與由城市中產階級泰國人組成的對手「黃衫軍」發生衝突,「黃衫軍」試圖將西那瓦家族趕出泰國政壇。
2010年5月,曼谷,一名紅衫軍抗議者手持泰國國旗,輪胎燃燒。攝影:Paula Bronstein/Getty Images

他信的政治影響力為何備受爭議?

走出父親的陰影對佩東丹來說並非易事,因為他信被視為為泰黨背後的非官方力量。她面臨他信是否對其政府擁有重大影響力的質疑——這種擔憂引發了數十起投訴,試圖剝奪她的執政資格並解散為泰黨。
西那瓦家族面臨進一步的挑戰。
泰國最高法院將於 9 月 9 日做出裁決,決定他信流亡回國後在警察醫院度過的時間是否算作因腐敗指控減刑後所服的刑期。
儘管他信在 2023 年促成的協議使為泰黨重返政府,但與保皇黨的聯盟損害了該黨的聲望,並可能影響其在定於 2027 年舉行的下屆大選中的表現。
2024年,反對黨「前進黨」(Move Forward)因承諾修改「冒犯君主法」(Lese majeste law)而違反選舉規則,該黨被解散。此後,其領導階層成立了人民黨,該黨也懷抱著類似的野心,致力於實現全面的政治變革。該黨承諾透過大規模的社會福利計畫改善民眾生活水平,這對為泰黨作為工人階級政黨的地位構成了挑戰。許多泰國人深陷債務泥潭不平等現象依然嚴重,貧窮率的下降速度也隨著經濟成長而放緩。

為什麼西那瓦家族和保皇派勢力之間存在著緊張關係?

西那瓦家族的選舉和財政影響力使他們成為由陸軍將領、法官和高級公務員組成的精英階層的強大對手,自 1932 年君主專制時代結束以來,這些精英階層一直控制著泰國最強大的國家機構。
他信的創業成功和個人抱負與美國夢遙相呼應,並引起了許多對前任政治領導人家長式作風不滿的泰國普通民眾的共鳴。儘管許多富裕、受過良好教育且居住在城市的泰國人指責他信任人唯親、推崇民粹主義和腐敗,但他在泰國北部和東北部較貧窮的工薪階層選民中卻享有廣泛的支持。這些群體構成了選民的大多數,並從他信的巨額經濟計劃(後來被稱為“他信經濟學”)中受益。
泰國當局認為,民眾對他信的支持浪潮對泰國的社會階級制度構成了威脅,因為泰國社會階級制度中,君主制一直處於最高地位。

西那瓦家族是如何致富的?

他信一直將自己描繪成一位出身農村、白手起家的富翁,但他成長時期的家庭相對富裕。他們財富的根源在於20世紀初在泰國北部建立的絲綢生意。
在長達14年的警察生涯中,他信涉足絲綢零售、電影院、房地產和電腦租賃等行業,但收效甚微。直到1980年代和90年代的科技熱潮中,他才一夜致富。憑藉著在電腦產業的領先優勢和政治人脈,他得以獲得政府的特許經營權,經營尋呼和行動電話服務、有線電視訂閱、數據網路和衛星。
在他事業的巔峰時期,他的 Shin Corporation(現名為Intouch Holdings)旗下擁有泰國行動營運商Advanced Info Service和衛星公司 Shin Satellite(現名為Thaicom )。 2006年,Shin Corp 被出售給新加坡國有投資公司淡馬錫控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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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西那瓦家族成員,包括他信的前妻、女兒帕東丹(Paetongtarn)以及她的兩個哥哥——潘通泰(Panthongtae)和品通塔(Pintongtae),控制著涵蓋房地產、醫療保健和酒店業等行業的企業。其中一些公司在泰國證券交易所上市,其中包括由他信女婿努塔蓬·庫納孔翁(Nuttaphong Kunakornwong)經營的房地產開發商SC Asset 。帕東丹辭去了私部門的職務,以遵守內閣成員的股權法。

他信為何流亡?

反對者指責他信濫用職權,尋求家族商業利益。將西那瓦家族在Shin Corp的多數股權出售給一家外國公司被視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而「黃衫軍」的大規模抗議最終導致了他的垮台。他信聲稱,在2006年政變前後,有人試圖暗殺他,這讓他擔心自身安全。
他相信當時的妻子波賈曼·達瑪蓬(Pojamarn Damapong)因與轉讓Shin Corp股份相關的逃稅行為被判入獄,而他信則於2008年決定逃離泰國,以逃避腐敗指控。在此期間,他往返於香港、新加坡、杜拜和倫敦之間,並因四起貪污案被缺席判罪。
2023年返回泰國後,他信因腐敗罪被判處八年監禁。進入曼谷監獄後數小時內,他被轉送至警察醫院,後因皇家赦免令減刑為一年。 2024年2月,他信因特別假釋提前獲釋。
2023年,他信·西那瓦結束曼谷自我流放回國後,抵達廊曼機場迎接支持者。攝影:Valeria Mongelli/Bloomberg
他的妹妹英拉也於2017年逃離泰國,法院隨後判處她五年監禁,罪名是她在一項大米補貼計劃中存在刑事疏忽,該計劃耗費了泰國數十億美元。 2025年5月,她被勒令支付3.06億美元的罰款,以彌補該大米補貼計畫造成的損失。
儘管她仍處於自我流放狀態,但他信已表示將努力在 2025 年某個時候讓她回國。

參考書架

  • 閱讀彭博社關於西那瓦家族近期遭遇的報道。
  • 彭博新聞社分析了這場政治危機對泰國經濟可能造成的影響。
  • 彭博觀點的卡里什瑪·瓦斯瓦尼 (Karishma Vaswani)揭示了為什麼這起醜聞對西那瓦家族來說可能更難恢復。
  • 閱讀解釋,了解為何王室侮辱法會成為泰國政治的斷層線,以及帕東丹·西那瓦如何掌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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