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的脱衣舞酒吧。借来的临时住所，用于性爱。一段濒临破裂的婚姻。黑帮伙伴。以及一项为家人和挚友谋求控制俄罗斯的计划。
俄罗斯两位最优秀的调查记者罗曼·巴达宁和米哈伊尔·鲁宾在新书中报道了弗拉基米尔·普京私人生活中一些最敏感的领域以及它们如何与俄罗斯的政治历史交织在一起。
这本书名为《沙皇的本色》（拉丁语，意为“沙皇本人”），书中将这位执政26年的俄罗斯总统的官方形象与现实生活中的他进行了对比，前者是捍卫传统价值观、抵制西方颓废主义的领军人物，后者却充斥着婚外情、裙带关系以及与有组织犯罪的联系。
“普京在镜头之外的行为比他的演讲更能体现他真实的世界观，”巴达宁在接受国际调查记者联盟采访时表示。“简而言之，普京的私生活比他的公共生活重要很多倍。”
《沙皇的本色》是巴达宁和鲁宾在调查媒体Proekt报道的巅峰之作。Proekt 是 ICIJ 的媒体合作伙伴，自 2018 年成立以来，已多次揭露普京政权背后的商业和个人关系。
至关重要的是，巴达宁和鲁宾冒着极大的个人风险，成功进入普京的亲朋好友圈子，对这位前克格勃特工如何崛起进行了深入的调查，打破了克里姆林宫数十年来严禁提及这位俄罗斯领导人的私生活的禁忌。
《沙皇的本色》——目前仅有俄文版——填补了官方传记和被禁言的消息来源在普京身上留下的空白，堪比凯瑟琳·贝尔顿的《普京的人》和卡伦·达维沙的《普京的盗贼统治》等重要著作。为此，本书借鉴了（通常是匿名的）人物资料、文件、新闻片段和回忆录，拼凑出迄今为止对普京及其圈子最深入的描绘之一。
巴达宁告诉国际调查记者同盟，由于克里姆林宫对俄罗斯法院和独立媒体的控制日益加深，“大多数俄罗斯人对于15年或20年前普京执政时期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也记不清什么。”
“媒体被毁，档案被封存，无法访问，许多目击者已经遇害，其余人也记不清细节了，”他说。“每当我们谈论独裁国家时，这都是重要的背景。坏人正在抹去我们对他们的记忆……遗忘是普京的主要盟友。”
“风险偏好”
20世纪70年代，在列宁格勒，当时二十多岁的普京还是个笨拙的年轻人，他的柔道教练列昂尼德·乌斯维亚佐夫给了他指引。乌斯维亚佐夫是一名职业罪犯，据《Proekt》杂志的证人回忆，他有暴力倾向。巴达宁和鲁宾写道，普京很可能就是从乌斯维亚佐夫身上找到了“冒险的欲望和对使用武力的信念”。
据报道，乌斯维亚佐夫甚至可能利用自己的关系帮助普京进入竞争激烈的列宁格勒大学法学院——对于一个以自然科学为重点毕业的学生来说，这是一个难以企及的成绩。
乌斯维亚佐夫两次入狱期间，普京曾受到他的影响，最终于1994年在一次黑帮枪击事件中丧生。乌斯维亚佐夫的墓碑上写着：“我终于死了，但黑手党永存。”
除了描绘普京与黑帮人物的关系之外，《沙皇的本色》还揭示了塑造普京的那些先前被禁止的关系和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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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达宁和鲁宾带领读者走进普京在圣彼得堡最钟爱的脱衣舞俱乐部——卢纳（Luna）。作为圣彼得堡市长阿纳托利·索布恰克的副手，普京定期在那里聚会并观看脱衣舞表演。据《Proekt》报道，当时这家俱乐部正受到普京的私人保镖、黑帮头目罗曼·采波夫（Roman Tsepov）的保护。俱乐部的一张照片显示，墙上挂着一张普京签名的照片，日期是1999年12月。
普罗克特写道，当普京在 20 世纪 90 年代中期成为《Luna》的常客时，他与柳德米拉·普京娜的婚姻（他们于 1983 年结婚）已开始破裂。
一个关键证据来自柳德米拉的一位德国朋友伊雷娜·皮茨（Irena Pietsch）的回忆录。皮茨写道，到1998年，柳德米拉因婚姻中“持续不断的羞辱”和“背叛”而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事实上，皮茨的回忆录描绘了20世纪90年代普京的新形象：他专注于奢华的室内装饰、舒适的生活、昂贵的威士忌，并谈论着加入俄罗斯总统政府后“额外收入”的前景。
巴达宁和鲁宾称，导致这段婚姻破裂的一个潜在原因是普京的婚外情——其中一位消息人士称，普京的婚外情是在一处国有公寓里进行的。
然而，这些事情并没有阻止普京监督针对叶利钦家族当时的头号敌人——俄罗斯总检察长尤里·斯库拉托夫——的美人计行动。
今天很难想象，斯库拉托夫当时正在调查涉及叶利钦家族成员及其政府高级官员的腐败指控。
正如巴达宁和鲁宾所写，普京在摧毁斯库拉托夫职业生涯中所扮演的角色——斯库拉托夫与妓女幽会的场景被监控录像拍了下来，并于1999年3月在俄罗斯各地的电视上播出——实际上是在向叶利钦家族展示忠诚，从而为普京竞选病重的总统继任者奠定了基础。
斯库拉托夫的美人计视频在国家电视台播出几个小时后，时任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局长的普京被任命负责斯库拉托夫事件的调查委员会，而这位检察官——他发起了一项俗称“普京案”的腐败调查——尽管对该视频存在怀疑，却被解职。
“这本书让我们失去了家园”
除了揭示塑造普京至今的力量和关系之外，《沙皇的本色》还揭示了俄罗斯东正教如何成为强大的政治工具，克里姆林宫如何组织对俄罗斯媒体的逐渐控制，以及家人和朋友如何从普京的掌权中受益。
这本书可以被视为达维沙 2014 年著作的姊妹篇，该著作探讨了普京如何将曾经权势显赫、近乎独立的寡头变成自己的下属（某种意义上是普京的外围圈子），以及贝尔顿 2020 年著作的姊妹篇，该著作追踪了前克格勃官员如何在有组织犯罪的帮助下控制后共产主义俄罗斯。
俄罗斯政府因为我们挖掘普京、他的朋友和他们的恶行而迫害我们。— 作家兼记者罗曼·巴达宁
《沙皇的本色》取材于巴达宁和鲁宾数十年的报道经验，他们面临着寡头干涉媒体工作和克里姆林宫打压新闻界的双重压力。2021年，莫斯科警方突击搜查了这两位记者的住所，以调查他们对伊利亚·特拉伯（Ilya Traber）的报道是否构成刑事诽谤。特拉伯涉嫌有组织犯罪，是普京的熟人。巴达宁和鲁宾现在都居住在美国，并在美国经营着一家名为“Proekt”的调查媒体，该媒体致力于深入挖掘俄罗斯精英的商业利益和道德规范。
“从广义上讲，这本书让我们失去了祖国，”巴达宁告诉国际调查记者同盟。“俄罗斯政府因为我们深入调查普京、他的朋友们以及他们的恶行而迫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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