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挠台湾核计划的中情局间谍
20世纪80年代，张建军因揭露台北秘密武器计划而被打上叛徒的标签。如今，许多人视他为英雄。
蒂莫西·麦克劳克林
阻挠台湾核计划的中情局间谍（音频）
11:43
夏季，当爱达荷州东部的风力还好的时候，格雷·张喜欢去家附近的高尔夫球场打一场高尔夫球。他年逾八旬，留着细细的胡子，笑起来像个顽皮鬼，给人一种平易近人却又平凡无奇的印象。
自1990年抵达爱达荷福尔斯以来，张德培一直过着默默无闻的生活，在附近的实验室里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由于技术原因，工作细节过于复杂，大多数人不愿进一步探究。他养育了三个孩子，退休后每周挤出时间打两场高尔夫球。这种平淡无奇、完全郊区化的生活，几乎完美地契合了一位试图融入社会的国际间谍。而张德培正是这样的人。
几十年前，张宪义上校是参与台湾秘密武器计划的最资深核工程师之一。尽管美国曾承诺保卫台湾免受中国入侵，并在台湾部署了核武器，但台湾领导人认为，他们自己的核计划才是最好的防御手段。
为了应对此类核扩散，美国中央情报局曾招募张志雄为其提供情报，而美国最终利用这些情报迫使台湾放弃核计划。即使在今天，他的行为仍引发激烈争论。一些人视他为叛徒，阻挠台湾抵御中国统一梦想的防御。另一些人则称赞张志雄（他于1988年逃往美国）是一位被忽视的英雄，他保护了世界免遭潜在的核灾难。
张军讲述自己的事迹时，语气时而严肃， 时而诙谐，并表示他的动机是意识形态。并非因为装满现金的行李箱，或是受到邪恶勒索才被迫这么做。“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他谈到自己多年的间谍生涯时说道。
自美国在日本广岛和长崎引爆第一颗原子弹八十年以来，世界正迈入一个更加危险、更难以预测的核时代。俄罗斯对乌克兰和以色列的战争，美国对伊朗的打击，以及对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可靠性的质疑，都可能侵蚀冷战后关于谁应该拥有核武器、谁不应该拥有核武器的共识。
曾经是流氓国家追逐的目标，如今各国政府正在打破禁忌，公开讨论发展此类武器的好处。这场争论在韩国和日本尤为激烈。中国的核力量正在迅速扩张，而美俄之间一项至关重要的武器条约将于明年到期——这将使两国半个多世纪以来首次失去核武库规模的限制。
“我预计情况最终会先恶化，然后才会好转，”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核政策项目高级研究员安基特·潘达表示。“坦白说，我们可能会看到冷战后从未见过的那种军备竞赛。”
在这样的背景下，张军的举动显得更加引人注目——这是核乐观主义时期大胆的防扩散使命。
自张在中情局的帮助下逃亡以来，几十年来台湾局势一直岌岌可危。中国声称对该岛拥有主权，并定期举行军事演习，一些分析人士认为这些演习是为可能的封锁或入侵做准备。张说，台湾和中国大陆继续共存，证明他当时的做法是正确的。“我还能说什么呢？”当被问及被贴上叛徒的标签时，他回答道。“我们过得好吗？”他的答案无疑是：“是的，我们过得好。”
1964年10月16日，中国在新疆西北部塔克拉玛干沙漠引爆了一枚原子弹，成为第五个加入“核俱乐部”的国家。15年前，中国内战以共产党的胜利而告终，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军队撤退到台湾。中国核武器发展的速度之快令人震惊，也让台湾和美国深感不安。
尽管美国在台湾部署了自己的核武器，但中国核试验两年后，蒋介石指示其官员启动“新竹计划”。科学家们将利用核电站的掩护，秘密研制核武器。至关重要的是，他们需要对当时正致力于遏制核武器扩散的美国人隐瞒这些努力。张学良在台湾秘密研制核武器计划启动大约一年后就加入了该计划。
1969年，他被派往田纳西州学习，张志坚认为，正是在那里，中情局对他产生了最初的兴趣。但他仍然坚信台湾需要核武器，因此断然拒绝了中情局的早期接触。“我当时非常渴望，”张志坚谈到核计划时说。“我当时就想，‘是的，台湾也应该拥有一枚（原子弹）。’”
然而，随着职位的晋升，张学良曾经坚信台湾需要拥有自己的核武器的信念开始动摇。他的怀疑很大程度上源于他对台湾与大陆关系的看法。他认为两岸同属一个祖先，都是中国人。在他看来，两岸紧张局势是一场“内部政治斗争”，如果台湾的军火库中再添一枚核弹，这种斗争将变得更加危险。“研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自相残杀，毫无意义，”他回忆道。（“顺便说一句，我不喜欢共产党，但我喜欢中国人！”张学良在一次谈话后给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
1979年，美国与台湾正式断交，转而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交。五年后，张志雄升任台湾原子能研究院（INER）副院长。同年，他正式与美国中央情报局（CIA）建立关系。此前两年，他断断续续地向CIA提供情报。1986年4月，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四号反应堆发生爆炸，这更加坚定了张志雄对自己所做之事的信心。
1988年，美国决定采取行动，将张学良撤出。他没有出席核能研究所的一次员工会议，同事们在他的办公桌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已辞职。在中情局的帮助下，张学良飞往西雅图，然后转移到华盛顿特区郊外的一处安全屋。他的妻子和三个年幼的孩子在他撤离前不久飞往东京迪士尼乐园，也来到美国与他会合。美国利用张学良提供的情报，与台北对峙，最终终止了该武器项目。
随后几个月，当地媒体报道了张志雄的失踪。中情局将他转移到马里兰州陶森的一处住所，随后又转移到爱达荷福尔斯，并在那里帮助他在核研究机构爱达荷国家实验室找到了一份工作。他保留了真名，但在1989年成为美国公民后，加上了格雷这个名字。
他的行为在台湾引起轩然大波，他被列入台湾当局的通缉名单。
直到1997年，张学良所扮演角色的更多细节才被公开。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曾长期担任中情局特工、现为外交官的詹姆斯·利利（James Lilley）称赞此次行动是情报工作和外交领域的大师级作品。尽管张学良从未见过利利，但他怀疑利利（已于2009年去世）是此次行动背后的“大佬”。中情局从未承认张学良所扮演的角色，许多相关文件仍处于保密状态。该机构没有回复通过电子邮件发来的置评请求。台湾执政党民进党（DPP）也没有回应。
台湾反对党国民党国际事务主任黄志强坚称张学良是叛徒。“从纯军事和司法角度来看，他不可饶恕，必须受到法律制裁。”
但对于台湾拥有核武器是否会更好这个更广泛的问题，黄秉钧深表怀疑。核弹存在着制裁或国际排斥的风险，鉴于台湾本已孤立的外交地位，这将尤其沉重地打击台湾。台湾也发展成为一个喧闹的民主国家，与朝鲜截然相反，黄秉钧不确定公众是否会同意拥有核武器，也不确定每位台湾总统是否会安心地“一直带着一个巨大的黑匣子”。
鉴于北京的强硬态度以及必要时武力控制台湾的决心，我问奥尔布赖特是否仍然坚持他的评估。他说他坚持。即使台湾成功研制出核武器，且不引发中国入侵，美国也很难继续提供持续的军事和经济支持。
自台湾停止核计划以来，重启核计划的想法只是昙花一现。民进党反对发展核武器，并呼吁全球销毁核武器。该党也反对核能，台湾已逐步关闭核反应堆。然而，对能源安全的担忧似乎正在改变这种做法。本月晚些时候，台湾将就是否重启今年早些时候关闭的一座核反应堆举行全民公投。
虽然台湾重建其武器计划的可能性不大，但其他国家正在讨论是否应该获得这种威慑力量或扩大现有军备库——因为外界对特朗普作为安全伙伴的可靠性感到担忧。美国国务院前军备控制、威慑与稳定局助理部长马洛里·斯图尔特表示，现任白宫已经公开或暗示，其“对扩大威慑关系的兴趣不如拜登政府”。
即使逮捕令过期，张先生也从未尝试过返回台湾。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思乡之情逐渐消散，部分原因在于视频通话和即时通讯应用的出现。他说，父母去世后，他就没再想过要回去。“我还在寻找美食，牛肉面，诸如此类的东西，”张先生说。“我想回台湾尝尝那些味道。”
虽然他对核武器的反对态度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坚定，但他表示，自己从未试图成为一名反核活动家，也没有公开发表过自己的观点。他确实尝试过其他方法来预防灾难。在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前夕，他曾自愿担任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项目的核查员，但他说，由于他不寻常的履历，他被拒绝了。
“我不会说我有一个宏伟的计划，要追求没有核武器的世界和平，”他说。然而，他的行动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公开地，不少人指责我背叛，说我是叛徒，”张志军说，并补充说，这些观点对他来说并不困扰。他更相信儿子在得知全家突然离开美国的原因后给他写的一封信。信中写道：“我毫不怀疑，你不仅为你的家人，也为台湾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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