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對當前事件的觀點。
當選舉被武器化時，需要有護欄來防止腐敗。
作者為美聯社前駐羅馬尼亞記者丹·佩里 (Dan Perry )，後來領導該機構在歐洲、非洲、中東和加勒比地區的工作；作者為 羅馬尼亞前總理兼外交部長 米哈伊·拉茲萬·溫古雷亞努(Mihai Razvan Ungureanu )。
「精英」正在捍衛羅馬尼亞的自由民主
當選舉被武器化時，需要有護欄來防止腐敗。
作者為美聯社前駐羅馬尼亞記者丹·佩里 (Dan Perry )，後來領導該機構在歐洲、非洲、中東和加勒比地區的工作；作者為 羅馬尼亞前總理兼外交部長 米哈伊·拉茲萬·溫古雷亞努(Mihai Razvan Ungureanu )。
羅馬尼亞準備於5月4日重新舉行總統選舉，而該國卻意外地處於一場新的全球鬥爭的中心。在選舉受到干預後，2024 年 11 月首次投票嘗試由持歐盟懷疑論的克里姆林宮支持者贏得，導致羅馬尼亞憲法法院宣布選舉無效，禁止候選人參選，並要求重新進行選舉。
在今年2月的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美國副總統JD萬斯嚴厲批評了羅馬尼亞的決定。萬斯說：“羅馬尼亞僅憑情報機構的輕率懷疑就直接取消了總統選舉結果。”
他在另一次演講中表示：“如果因為不喜歡選舉結果而取消選舉，那麼你們就沒有共同的價值觀……如果你們如此害怕自己的人民，以至於讓他們噤聲、閉嘴。”
羅馬尼亞的戲劇性事件是全球範圍內更廣泛的故事的一部分：世界各地的民主制度正在受到破壞，不僅因為外部威脅，還因為內部威脅。民選領導人利用投票箱的合法性來削弱司法監督、壓制新聞自由並消除問責。這不是民主的體現——選舉被當作武器，用來消除防止腐敗和專制的護欄。
憲法法院——其成員是透過任命而不是選舉產生的機構——體現了塑造羅馬尼亞機構的後共產主義精英共識。此外，俄羅斯的兩個主要政黨——中左翼的社會民主黨和中右翼的國家自由黨——也對這位與克里姆林宮結盟的候選人的成功感到震驚，紛紛支持廢除普選。這兩個政黨自共產主義垮台以來一直在交替掌權，被廣泛視為精英階層的支柱。
羅馬尼亞「精英」幹預的激增——尤其是取消受俄羅斯影響的選舉——使該國成為美國總統唐納德·川普及其盟友認為的全球精英陰謀控制結果和壓制「人民」的一個例子。
羅馬尼亞已經成為川普陣營反對「菁英」運動的便利口水戰場。但正是那些備受污衊的精英階層在保護羅馬尼亞以及世界許多地方的自由民主。
從美國的詹姆斯·麥迪遜到英國的約翰·史都華·密爾，現代民主的締造者都認為自由和理性需要免受暴民統治的保護。美國憲法的設計目的並非反映每一種民眾的衝動，而是為了遏止它們。 《大憲章》、法國大革命的《人權與公民權宣言》、甚至東歐後共產主義憲法也是如此。所有這些都不是由自發性的民意創造的，而是由相對較小的受過教育、有權力的個人群體創造的。換句話說，就是精英。
羅馬尼亞從獨裁統治轉向民主的轉變——始於羅馬尼亞革命和共產主義政權垮台後的 1991 年憲法——是由這些人物引領的，他們為延續至今的自由制度奠定了基礎。這個國家的歷史使社會對中央集權和不負責任的權力產生了深深的厭惡，這反過來又塑造了一代具有改革思想的精英，他們設計了旨在防止重返威權主義的製度。羅馬尼亞領導人與世界各地的法律和政治專家合作，有意識地將自由民主原則融入國家的基礎：權力分立、司法獨立、多黨選舉和對個人權利的保護。儘管面臨持續的挑戰，羅馬尼亞的體制仍致力於維護這些自由民主治理所需的護欄。
至關重要的是，羅馬尼亞的歐盟和北約一體化進程透過要求反腐敗改革、新聞自由和公民社會參與來強化這些結構。連續的改革，包括與歐盟結盟的反腐敗運動和新聞自由，同樣也是由菁英主導的，而不是民粹主義的起源（在羅馬尼亞和其他國家，民粹主義一直處於邊緣地位）。
與過去幾個世紀的貴族和哲學精英不同，羅馬尼亞的現代精英在數位化、民主的生態系統中運作——更加引人注目、更具爭議性，但也更有活力。它們受到國際教育、商業巨頭喬治·索羅斯的開放社會基金會等智庫以及提倡自由主義的公民倡議的影響。
但有些人，比如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卻只想讓時光倒流。普丁的動機是破壞北約東翼民主制度的更廣泛策略的一部分。羅馬尼亞作為一個相對成功的後共產主義國家，深度融入了西方聯盟，它所代表的自由民主模式恰恰威脅著克里姆林宮關於西方必然衰落的論調。破壞羅馬尼亞還可以實現多個戰略目標：考驗歐盟的決心、破壞東歐的團結、在選舉過程中播下不信任的種子。對於俄羅斯的混合戰爭來說，這是一個低成本、高收益的戰場——尤其是在容易受到數位操縱的選舉週期中。
2024 年末，這些動態達到了危機點。羅馬尼亞總統選舉第一輪投票結果出爐，TikTok 在最後一刻大肆傳播虛假信息，令極端民族主義者和陰謀論者卡林·喬治斯庫 (Calin Georgescu) 震驚不已。 TikTok 的內部調查後來發現了一個由大約4,500 個帳戶組成的協調網絡，但羅馬尼亞的另外一份報告稱，涉及的帳戶數量要高得多，可能有 25,000 個。根據羅馬尼亞情報部門的報告，其中許多都與俄羅斯的影響力行動有關，並且在活動的最後幾天產生了數千萬的印象。
根據彭博社報道，羅馬尼亞檢察官請求土耳其當局協助調查超過 20,000 個 TikTok 帳戶。這些帳戶使用土耳其 IP 位址，並在羅馬尼亞大選前不久使用俄羅斯電子郵件網域建立。
克里姆林宮否認幹預選舉。
TikTok 影片中宣傳的敘事是反精英主義、疫苗恐懼症以及支持極右翼候選人的克里姆林宮立場的混合體。影片將喬治斯庫描繪成在國家道德淪喪的情況下唯一一位「關心真正的羅馬尼亞人」的候選人，並承諾「將國家歸還給人民」。
面對受外國影響的網路虛假宣傳活動，羅馬尼亞憲法法院採取了非常措施，取消了選舉結果，並禁止喬治斯庫參加下一輪投票。此外，羅馬尼亞國家通訊管理和監管局（ANCOM）引用了歐盟的《數位服務法》（其目的是規範線上平台，以確保更安全、更透明和更負責任的數位環境）。該機構要求平台的演算法透明化，羅馬尼亞官員呼籲暫停對 TikTok 的訪問，但該禁令從未實施。
這一切都引發了美國國內外川普盟友的憤怒，他們指責羅馬尼亞精英否定了人民的意願，其中包括萬斯、前白宮首席策略師史蒂夫·班農（他最近會見了另一位羅馬尼亞極端民族主義者喬治·西蒙）和匈牙利總理維克托·奧爾班，後者表示，羅馬尼亞是一個值得研究的案例，可以避免社交媒體活動為法院提供“取消選舉的藉口”。
世界首富、川普的狂熱盟友馬斯克本人也發表了看法，他轉發了ANCOM 副總裁 Pavel Popescu 的照片，並配文：「你可以透過誰要求審查來判斷誰是壞人。」但這並不是審查制度。這是為維護遭受數位攻擊的民主制度所採取的干預措施。
羅馬尼亞所謂的精英——包括憲法學者、反腐敗檢察官、自由派政治家和記者，其中許多人都曾在西方機構接受教育並仍然致力於民主規範——並沒有實施獨裁統治。事實上，他們中的一些人因糾正了因外國干涉而嚴重腐敗的選舉結果而受到讚揚。他們執行法律。他們做出了判斷。簡而言之，該系統採取行動是為了保護自己免受操縱。
隨著五月大選的臨近，人們仍然擔心再次幹預，但精英主導的應對措施已經恢復了一些公眾信心。在沒有喬治斯庫參選的情況下，西蒙在民調中領先，平均支持率約為 30%。緊隨其後的是社會民主黨和國家自由黨候選人克林安東內斯庫 (Crin Antonescu)，支持率為 24%。雖然西蒙的勝利可能會引起歐盟領導人的擔憂，但值得注意的是，民調並沒有預測喬治斯庫在上次選舉中獲勝。
「自由民主」不僅是選舉領導人的行為，而是一種由法治、制衡、保護少數群體、司法獨立和新聞自由所定義的製度。人們認為，即使是大多數人和民選領導人也必須受到原則的約束。
此時此刻，那些仍然相信自由民主的人必須挺身而出——記者和教育工作者、法官和公務員、科學家和慈善家，以及那些不僅僅關心底線的商業領袖。在羅馬尼亞，這意味著利用歐盟法律要求科技平台透明化，並取消有污點的選舉，無論其結果為何。在美國，這可能意味著接受公民教育和媒體素養，同時抵制民粹主義摧毀機構的壓力。
無論如何，在這兩個國家，無論下次選舉結果如何，「精英」在維護自由民主方面始終發揮著重要作用。
丹·佩里曾任美聯社駐羅馬尼亞記者，後來領導該社在歐洲、非洲、中東和加勒比地區的工作；他是兩本書的作者，並在 danperry.substack.com上發表了“稍後提問”一書。
米哈伊·拉茲萬·溫古雷亞努曾任羅馬尼亞總理兼外交部長，負責該國對外情報部門，現為布加勒斯特大學歷史學教授。
暫無評論。為什麼不寫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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