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中俄關係

習近平讓普丁陷入困境

儘管在莫斯科展現出同志般的團結，但兩人並不是平等的夥伴

來自俄羅斯的木材正在運往滿洲加工 — 攝影：Justin Jin/Panos Pictures

2025年5月12日|滿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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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5 月 9 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與俄羅斯總統普丁並肩站在一起，共同觀看中俄兩國士兵列隊走過紅場，他們似乎被誤認為是平等的。紀念納粹德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戰敗80週年的活動描繪了兩個歐亞鄰國攜手對抗西方以及二戰勝利後國際秩序的畫面。普丁誇口說，他們的戰略合作建立在「不可動搖的平等原則」之上。中國國家主席稱讚兩國友誼「世世代代」。

2015年，在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並首次入侵烏克蘭之後，習近平首次參加了這樣的閱兵儀式。此次首次訪問是俄羅斯重返亞洲的明顯訊號。長期以來，兩人一直視對方為共同對抗美國霸權的戰友，自唐納德·川普總統開始第二任期以來，兩人一直密切協調政策。在紅場上展示兩國友誼意在顯示川普分裂俄羅斯和中國的想法是徒勞無功的。但其徒勞無功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川普面臨強大的聯盟反對，而是因為俄羅斯完全依賴中國。事實上，俄羅斯現在對中國的依賴程度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要高。

這一點在兩國長達 4,300 公里的邊境沿線的城市中表現得最為明顯。滿洲里是一座充滿中俄友善象徵的中國城市。大街上，中國熊貓和俄羅斯北極熊的雕像手牽手。熙熙攘攘的餐廳供應伏特加、羅宋湯和黑麵包等俄羅斯主食。身著傳統服飾的金髮俄羅斯舞者引誘中國顧客與他們一起旋轉。

近年來，該鎮貿易繁榮。中國製造的設備堆放起來，準備運過邊境。卡車和火車上堆滿了從對面運來的木材和煤炭。 2021年至2024年，兩國貿易總額成長了66%，達到2,450億美元。俄羅斯向中國出口石油、天然氣和其他能源，佔俄羅斯對華出口總量的80%。作為回報，它獲得了中國製造的現成消費品、汽車和技術。許多都是「雙重用途」產品，如工具機和半導體，既可用於軍事，也可用於民用。這些都有助於支撐俄羅斯的戰爭機器。

但這些貨物對俄羅斯來說比對中國更重要。 2024年，中國佔俄羅斯貿易總額的34%，而俄羅斯僅佔中國貿易總額的4%。西方的製裁導致俄羅斯的原料幾乎沒有其他買家，而其所需的所有進口商品也沒有真正的替代供應商。另一個方向的依賴正在減少。俄羅斯仍是中國最大的外國武器供應國。但如今中國已能自行生產所需的大部分產品。智庫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的數據顯示，2020年至2024年，中國武器進口總量與前五年相比下降了64%。

這一切都讓中國擁有了很大的影響力。戰爭開始後，它以折扣價搶購了大量俄羅斯石油。自2019年以來，一條名為「西伯利亞力量」的管道以低價向中國東北地區輸送俄羅斯天然氣。但俄羅斯提出的在更西邊建造第二條管道的請求被擱置，因為中國官員認為他們可以迫使俄羅斯以更低的價格出售天然氣。中國也希望實現能源進口多元化。柏林智庫merics的菲利普·魯德尼克（Filip Rudnik）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寫道，俄羅斯對華商品出口繼續增長的前景「有限」。據報道，由於擔心美國加強制裁，一些中國國有企業今年 3 月限制了俄羅斯石油進口。

制裁也迫使俄羅斯減少對美元的依賴。 2023年，人民幣超越美元，成為俄羅斯最大的交易所莫斯科交易所交易最受歡迎的貨幣。目前，俄羅斯與中國的大部分貿易都以貨幣結算。去年，俄羅斯央行表示，其儲備貨幣中沒有人民幣的真正替代品。一旦與中國的關係惡化，他們就很容易遭受損失。

殖民？我嗎？

中國樂意購買俄羅斯商品並向俄羅斯傾銷自己的消費品，但其投資仍然很低，而且對幫助俄羅斯實現經濟現代化或多元化興趣不大。 2024年，中國對俄羅斯的累計直接投資僅達180億美元，相當於俄羅斯GDP的1% ，僅為中國對經濟規模小得多的哈薩克投資額的兩倍。

相較之下，在普丁轉向中國之前，與歐盟的貿易佔俄羅斯貿易總額的37%。能源出口量僅為俄羅斯向歐盟出口量的62%。戰前，歐盟是俄羅斯最大的投資者。 2019年，其外國直接投資存量為3,110億歐元（3,460億美元），而俄羅斯在歐盟的外國直接投資存量為1,360億歐元。正如維也納分析公司Re-Russia所指出的，“中國與俄羅斯的經濟互動模式看起來比戰前俄羅斯與歐洲的伙伴關係更具殖民性。”

同時，中國也保持一定的外交距離。普丁和習近平都喜歡抨擊「霸權主義」（即美國）。中國希望普丁繼續掌權並維持其戰爭經濟。但柏林另一家智庫卡內基俄羅斯歐亞中心的亞歷山大·加布耶夫表示，它寧願不鼓勵普丁參與更多的軍國主義冒險。他說，對中國來說，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就像「一個野蠻國王向他的野蠻小兄弟發動戰爭」。

中國謹慎的態度可以從聯合國大會上看出，中國在這場戰爭的大多數投票中都投了棄權票。中國也在努力與歐洲搞好關係。今年 4 月，歐盟取消了對多名歐盟議員的製裁，這些制裁自 2021 年起生效，原因是歐盟因侵犯人權而對中國官員實施了製裁。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高級國際研究學院的謝爾蓋·拉德琴科表示，俄羅斯可以透過改善與美國的關係來減少對中國的依賴，川普政府對美國的態度比前任更加友好。他說，與其說沒有合作夥伴，「普丁還可以說，『我們有選擇』」。但中國渴望維持俄羅斯的現狀。正如習近平5月7日在俄羅斯媒體發表的一篇文章中所寫，「我們必須共同挫敗一切破壞和損害中俄友好信任關係的陰謀」。普丁的戰爭和中國影響力的程度使得俄羅斯不可能轉向西方。

俄羅斯與中國之間的經濟不平衡與俄羅斯對自身重要性的認知形成了鮮明對比。許多俄羅斯人仍視中國為弟弟。根據最近的一項民意調查，認為自己國家在世界上的影響力更大的人（56%）是認為中國在世界上的影響力更大的人（27%）的兩倍。中國仍被視為俄羅斯的朋友，但認為兩國關係正在改善的人數在過去兩年中已從 63% 下降至 50%。

在滿洲里，日益不平等的關係的諷刺意味十分明顯。 1901 年，俄羅斯強迫衰落的中國帝國允許其開採該地區的資源，隨後建立了該鎮。現在當地中國人對俄羅斯人越來越抱持憐憫之心。一位店主說，兄弟關係「被顛覆了」。弟弟已經領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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