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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隨筆
當今混亂的背後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
經濟停滯。
https://www.nytimes.com/2025/04/21/opinion/trump-tariffs-global-economy.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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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亞倫·貝納納夫
貝納納夫先生是一位經濟史學家，著有《自動化與未來工作》一書。
世界一片混亂。
隨著川普總統透過一系列懲罰性關稅顛覆全球貿易並重塑美國的聯盟，世界領導人正爭相回應。他們沒有能力應付這種混亂局面：在世界各地，面對日益高漲的不滿情緒，政府要麼在選舉中落敗，要麼幾乎撐不下去。從美國到烏拉圭，從英國到印度，2024年，一股反現任浪潮席捲了各個民主國家。但陷入危機的不僅是民主國家。中國也正在努力應對社會動盪和經濟不穩定。如今，衝突是全球性的。
對於這種令人遺憾的狀況，有許多解釋。
有些人認為，快速的社會變革，尤其是在移民和性別認同方面，引發了文化的反彈。
另一些人則認為，精英階層對疫情的應對措施失誤，或者與民眾脫節，導致反建制情緒高漲，並引發了對強人的支持。
另一種觀點認為，演算法驅動的社群媒體使錯誤訊息和陰謀論更容易傳播，從而引發更大的波動。
可以肯定的是，這些理論2各有其道理。
但當今混亂的背後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
經濟停滯。
世界經濟成長自上世紀70年代開始長期放緩，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進一步惡化，目前沒有改善的跡象。
由於成長緩慢、生產力下降和勞動力老化，世界經濟陷入困境。
這種共同的經濟困境是世界各地政治和社會衝突的根源。
二十國集團（全球最大經濟體的集合）的狀況可以告訴我們很多關於世界經濟健康狀況的資訊。
數據令人震驚。其中八個國家自 2007 年以來經通膨調整後的成長率不到 10%。
另外四個剛好高於該標準。
印度、印尼和土耳其等一些國家保持了較快的成長率，但大多數國家正經歷長期的經濟低迷。
過去，G20經濟體每年的成長率通常為2%至3%，每25至35年收入翻倍。如今，許多國家的成長率都在 0.5% 到 1% 之間，這意味著收入需要 70 到 100 年才能翻倍——速度太慢，人們在有生之年都無法感受到進步。這項變化的意義無論怎樣強調也不為過。
停滯不前並不一定會導致預期崩潰：當人們不再相信自己或孩子的生活水準會提高時，對機構的信任就會受到侵蝕，不滿情緒就會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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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
為何經濟成長放緩如此之快？
原因之一是全球從製造業轉向服務業的轉變。
這阻礙了經濟擴張的主要引擎：
生產力成長。
生產率（即每小時的產出）在製造業中可以快速提高。
例如，安裝了機器人裝配線的汽車工廠可以在不僱用更多工人甚至可能解僱一些工人的情況下使產量翻倍。
但在服務業，效率的提升就困難得多。
餐廳越忙，通常需要更多的服務生。
治療更多患者的醫院將需要更多的醫生和護士。
在以服務業為基礎的經濟體中，生產力的成長總是比較緩慢。
這種歷經數十年的巨大轉變有個名字：
去工業化。
在美國和歐洲，我們知道那是什麼樣子的：
隨著工業品需求的下降，製造業職缺也隨之流失。
但去工業化並不限於富裕經濟體。
整個二十國集團都在從製造業轉向服務業轉變，拖累了幾乎所有地區的經濟成長。
如今，全球約有50%的勞動力受僱於服務業。
全球經濟停滯還有另一個原因：
人口成長放緩。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出生率激增，對住房和基礎建設的需求強勁，刺激了戰後經濟繁榮。
人口統計學家曾經假設生育率將穩定在更替水平，即每個家庭約兩個孩子。
相反，生育率往往會降至此一門檻以下。
這一趨勢在歷史上是由於家庭生育子女數減少所致，但近來由於組建家庭的人數減少而出現，目前已影響到馬來西亞、巴西、土耳其甚至印度。
這對經濟來說是一個大問題。
勞動力減少意味著未來市場規模縮小，進而抑制企業擴張——
尤其是在服務型經濟體中，這些經濟體的生產力成長有限，成本也趨於上升。
投資陷入困境。
同時，勞動年齡人口比例下降意味著更少的納稅人需要供養更多的退休人員，從而推高退休金和醫療保健成本，並迫使政府提高稅收、增加債務或削減福利。
在這種停滯的環境下，企業已經改變了策略。
許多公司現在不再將利潤再投資於擴張、招聘和創新，而是專注於股票回購和分紅，優先考慮提高股價和管理層薪酬的財務支出。
其結果就是不平等加劇、需求受抑、成長緩慢的惡性循環。
這種現像在世界各地都在發生。
難怪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警告2020 年代將是「不溫不火的」——而這還是在川普發動貿易戰之前。
怎麼辦？
對某些人來說，人工智慧是擺脫停滯陷阱的出路。
有人認為，如果人工智慧能夠提高醫療保健和教育等勞力密集型服務業的效率，它就能重振經濟成長。
但儘管被大肆宣傳，產生人工智慧的生產力提升迄今仍然有限，而且很難看出該技術如何轉化為核心服務的廣泛改進。
更重要的是，人工智慧的進步似乎正在放緩而不是加速。機器人無法拯救全球經濟。
其他人則認為，在嚴格的關稅保護下實現再工業化是恢復經濟活力的途徑。
至少在理論上，這是川普政府的賭注。
但這裡也存在著值得懷疑的理由。
首先，
製造業的衰退不僅與貿易有關。
即使是德國和韓國這樣的製造業和出口強國也出現了工業就業減少的情況。
另一方面，半導體、電動車和再生能源等通常被作為復興目標的行業僱用的工人相對較少。
製造業提供大量就業機會的時代已經結束。
如果生產力成長率不能大幅提高，那麼人口成長率或許可以。
這就是生育主義者敦促人們多生孩子的背後的想法。
然而，即使是瑞典和法國等實行寬鬆家庭政策的國家，出生率也出現了下降。
另一個選擇是大量移民，這仍然是老化社會維持經濟成長最有效的方式。
美國維持了比日本或德國更強勁的成長，部分原因是移民人數增加，從而擴大了美國勞動力隊伍。
但在川普擔任總統的反移民時代，這種解決方案感覺幾乎是異想天開。
然而，
有兩種可行的方法可以應對停滯。
第一是各國利用赤字增加支出。
人們已經對美國經濟與歐洲經濟的相對實力進行了大肆論述。
造成這一現象的關鍵原因（儘管未被充分重視）很簡單：
美國一直存在巨額預算赤字——自 2009 年以來平均佔 GDP 的 6% 以上——而歐洲則保持著更嚴格的財政紀律。
赤字支出可以刺激成長，特別是用於公共投資時。
例如，大力推動綠色轉型可能會推動未來幾年的經濟活動。即使在歷史上財政緊縮力度更大的歐洲，各國政府現在也準備效法美國的做法，掀起一波赤字支出浪潮——
儘管其中大部分資金集中在國家安全和軍事擴張，而不是經濟復興。
第二種方法是重新分配。
過去，富裕家庭的政策主要目的是自上而下地刺激成長，但這項策略顯然已經失敗。
相反，政府可以對富人徵收更高的稅，並將收入重新分配給社會其他階層。
無可否認，這對美國和其他國家來說將是一場艱苦的戰鬥，但它將帶來巨大的好處，改善消費者需求，加強國內外市場。
我們的目標不應該只是提高收入水準
（研究表明，收入與幸福的脫節越來越嚴重），
還應該在成長放緩的世界中建立更穩定和公平的社會。
這需要投資來改善人們的生活：
修復生態系統、重建基礎設施和擴大房屋。
這樣做還可以幫助為較貧窮的國家創造條件，以更公平、更可預測的方式實現出口導向發展。
當然，這並不會自動帶來全球穩定。隨著這種替代未來的形成，新的政治衝突必定會出現。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確實值得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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