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龍——勤奮著述的遊歷使

 傅雲龍——勤奮著述的遊歷使

摘要

中英第二次鴉片戰爭後,清朝國際形象大衰,東亞朝貢體制被西方條約體制 取代,中國近代外交體制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成立後正式成形。晚清派員出使及 駐外,其被賦予蒐集外國資訊的職責,成為清廷認識西方的重要途徑之一;並隨 自強運動推進,創設「遊歷使制度」,遴派對邊防、商貿、交通、外交等有識者 赴外考察。日本因地理位置、國際處境、文化民情皆與中國相近,成為觀摩的主 要對象。

傅雲龍是中國首位赴日官派遊歷使,一生勤於治學,對漢學及西學均有研究, 有大量著述,且曾编修地方志。赴外遊歷期間,傅氏積極記錄外國的歷史沿革、 山川物產、風俗民情及政經情勢,著有《遊歷日本圖經》,收錄大量輿圖及統計 圖表,以反映日本明治维新的改革事實,另附《遊歷日本圖經餘記》,以日記形 式補充遊歷見聞,並依察成果對清廷提出建言。

本研究旨在探討傅雲龍赴日考察報告《遊歷日本圖經》、《遊歷日本圖經餘記》 中的教育見聞,再將傅氏考察報告與同行遊歷使顧厚焜的《日本新政考》、首任 駐日參贊黃遵憲的《日本國志》做比對,進而分析其對晚清教育改革的影響。本 研究重要發現如下:

壹、晚清自強運動期間有中西學體用之辯,對日本有「輕視與效法」、「親近與提 防」的矛盾關係。與此同時,日本面臨西學及道德教育的資源競爭,對中國 有「敬重與輕蔑」與「聯合與侵略」之爭。傅氏訪日期間,多接觸「聯亞論」 者。

貳、傅雲龍早年兼治中西學,尤用心訓詁、目錄、兵制、地理、方誌等學。遊歷 期間多次對清廷建言,歸國後致力辦理洋務,積極倡導工業技術及地圖學等, 為晚清傳統知識分子近代轉型的寫照。

參、傅雲龍撰寫《遊歷日本圖經》,強烈希望能供清廷推動制度改革參考,故開 創以圖經為主的報告體例,強調地圖與統計數據的重要性,以忠實呈現日本明治維新後的實況。

肆、傅雲龍《遊歷日本圖經》的教育統計數據,經分析多能反映當時日本頒布教 育新令的前因後果。

伍、傅雲龍赴日遊歷期間,多次考察教育相關機構,並積極查閱文部省最新出版 年報,掌握最新消息,此為其他遊記所無。他對女子教育、特殊教育尤其讚 賞,亦肯定其技術人才的培育成果。

陸、傅雲龍雖未能直接參與晚清西式兩學制的訂定,但他對推廣圖算學及校訂西 文譯書皆有貢獻。

關鍵詞:日本考察、晚清教育、遊歷日本圖經、傅雲龍

壹、家庭背景

第一節傳雲龍生平事略

傅雲龍,字樓原,一字懋元,號醒夫,一號懋垣,浙江德清鐘管鎮人。道光 二十四年(1840)生於四川酆都,光緒二十七年(1901)病故於上海。1

傅雲龍的父親為傅羹梅,字商岩,道光二十四年(1844)因捐官在雲南任縣 署經歷。道光二十八年(1848)任恩安知縣,原本風評極佳,後因個性耿直,受 人排擠,於咸豐元年(1851)辭官,舉家寓居四川宜賓。傅羹梅為官廉潔,囊空 如洗,在貧病交迫下卒於咸豐六年(1856),傅雲龍年方十六歲。2

傅雲龍為長子,除了一母三弟二妹,守寡的異母姐與其一雙兒女都需要由他 撫養,早年只能賣文維生,生活十分困苦,直到繼承父親衣缽,在潼川、永寧、 重慶、成都等地作幕後,家境方有所改善,並娶妻李端臨,兩人有十子一女, 雖多夭折,有事蹟可考者皆能文,其中二子傅范初、三子傳范冕擅西學與西文, 曾協助傅雲龍著遊歷書。”

貳、科舉仕途

傅雲龍自幼聰慧,十二歲能讀經史及諸子百家學說,另擅兵學,於同治七年 (1868)捐從雙月選用郎中,又於次年加捐三班,並以費即應順天試,惜多次皆 下第,籤分兵部武選司兼駕車司學習行走。學習期滿後留本部候補,為兵部候補 郎中,任職近二十年,期間恪盡職守,屢獲嘉獎,於同治十一年(1872)俟補缺 後以知府分發省分補用,先換頂戴。光緒十二年(1886) 光緒十二年(1886)創修《光緒順天府志》 出力,歸知府班後加三品銜,並於同年始兼任兵部則例館纂修,累計了豐富檔 案處理及資料編修經驗,又因官署空暇,常讀經史,尤嗜小學、地理及兵制。7

光緒十三年(1887),傅雲龍被保薦參加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辦理的遊歷人員 選拔,並以第一名考取出洋遊歷大臣,奉派考察日本、美國、祕魯、巴西、加拿 大、古巴六國,途經哥倫比亞、厄瓜多、智利、巴塔哥尼亞、聖托瑪斯島,共計 十一國,為期二十六個月。有別於過去的遊歷者,傅雲龍在赴外期間,不只是將 其所見所感寫成日記和詩,另耗費巨大的時間與精力,蒐集搜集各國地理、歷史、 政治、風俗、物產、經濟等資料,在實地勘查、尋訪後繪製各式圖表,以圖經等 量化資料作為其主要報告的內容,共寫成《遊歷圖經》、《遊歷圖經餘記》、《遊歷 詩選》等一百餘卷,在進呈後獲得「纂述較多,徵引尚博,實屬留心蒐輯,堅忍 耐勞」等考語,並受光緒帝召見,詔加二品銜,以道員分發直隸補用。

光绪十六年(1890),傅雲龍由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保奏,發往北洋差遣委用, 會辦天津機器總局:光緒十九年(1893)兼充海軍衙門幫總辦上行走、會辦天津 海運;光緒二十年(1894)兼辦天津水師內學堂、督造翔鳳輪船、隨閱海軍:光 緒二十一年(1895)受北洋大臣王文韶委任總辦北洋機器局,期間運用出洋學習 的企業管理知識大興改革,整頓財務、人事、安全、產品審查等制度,卻接連遭 受誣告,於光緒二十三年(1897)兼充神機營機器局總辦,光緒二十四年(1898) 正式調離北洋機器局。此後健康狀態每況愈下,在光緒二十六年(1900)赴天津 購料失敗後返回上海故所休養,隔年便病故家中,享壽六十二歲。。

綜上所述,傅雲龍的一生歷經了修志、出洋遊歷和辦洋務等重大事件,又以 出洋為轉捩點,使其從讀聖賢書、傳統的讀書人,變成接受新思想、新技術的洋 務運動實踐者。

參、文學著述

傅雲龍一生筆耕不息,留有大量著述,洪良品曾評價傅雲龍的作品「其超曠 似《易》,其雄系似《書》,其嚴律似《春秋》,其莊重似《禮》,而其溫柔敦厚一 本之於《詩》」,充分顯示出傅氏作品的多面性。10以下簡述:

一、治學研究

傅雲龍刻苦勤學,好藏書,嗜讀小學、地理及兵制,致力於整合典籍,薈萃 群書,輯有《賽喜盧經異》、《補晉書藝文志》、《作述通例》、《史徵》、《說文解字 正名》、《許學文徵》、《讀通鑒箚記》、《續全唐文箚記》、《金石集成》、《漢石例補正》、《兩漢金石續記》、《古逸碑目》、《隸續目》、《四庫未載書略》、《北堂書抄引 書目》、《字學三種》、《續匯刻書目》《全漢文》、《唐文精粹》、《賽喜盧訪金石錄》、 《賽喜盧訪經籍志》、《賽喜盧書目》等。在赴日期間刊刻有《賽喜盧叢書》,收 有唐卷子本《論語》等漢學珍本,為後代日本留傳之祖本。“除了經史與文集。 另收錄地理著作如《水經注釋例》、《水經注碑目》、《子衡》、《比例圖說》,兵學 著作如《兵要義》、《軍禮通記》,新學著作如《考工記》、《實學文導》等。口 二、遊歷考察

傅雲龍曾任出洋遊歷使,赴日本等國實地考察,著有分學科的考察報告《遊 歷圖經》八十六卷,包括《遊歷日本圖經》三十卷、《遊歷美利加圖經》三十卷、 《遊歷英屬加納大圖經》八卷、《遊歷古巴圖經》二卷、《遊歷祕魯圖經》四卷、 《遊歷巴西圖經》十卷;考察日記《遊歷圖經餘記》十五卷,包括《遊歷日本圖 經餘記》前後編《遊歷美利加圖經餘記》前二後編、《遊歷英屬加納大圖經餘記》、 《遊歷古巴圖經餘記》、《遊歷祕魯圖經餘記》、《遊歷巴西圖經餘記》;共一百零 一卷。另有詩集《遊日本詩變》前後編、《遊美利加詩權》、《遊加納大詩隅》、《遊 古巴詩董》、《遊祕魯詩鑒》、《遊巴西詩志》,收入《不易介集》,共七卷。1

三、詩文集

文集有《賽喜盧文初集》十八卷、《賽喜盧文二集》十卷、《賽喜盧文三集》 四卷,共三十二卷;駢文集有《駢體文初集》:詩集有《憂喜盧詩初集》、《賽喜 盧詩稿》等。14

四、方志編修

傅雲龍在光緒五年(1879)至十二年(1885)間參與《光緒順天府志》的編撰。在全部一百三十卷中,傅雲龍獨力完成四十三卷,又與劉恩溥合作三卷,門 類包括《河渠志》、《食貨志》、《地理志》、《經政志》・《官師志》、《京師志》、《人 物誌》等,”他編纂方志的經驗也延伸到日後《遊歷圖經》的撰寫。

五、其他著作

日記類如專題記錄隨扈同治帝拜謁西陵的《西陵蹕程錄》、赴順天府應試的 《北上里志》,另有零散的普通日記及工作日記;16人物類如《吳柳堂先生年譜》、 《鄉賢公事略》、《鄉賢公年譜》等;另有家族著述如《德清備徵志》、《德清藝文 誌》、《德清傅氏充宗譜》、《傅氏往昔略》,《傅氏本支藝文志》,《姚太夫人年譜》 等。17

綜觀以上,傳雲龍的著述與他的生命經驗有緊密的聯繫:在兵部任職、修志 期間潛心治學,對訓詁、目錄、兵制、地理、方誌等學說尤其用心,紮實的漢學 及新學涵養也使其在日後的出洋考試中脫穎而出;在赴外遊歷期間認真考察外國 地區的歷史沿革、山川物產、風俗民情及政經情勢並詳實記錄;辦理洋務期間鑽 研新學,包括考工(以金屬煉製、船艦槍砲為主)、地圖學等,為清末知識分子 實現近代轉型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