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CT——率真、樸實、質樸、正直……這是我們在網上聊天時，對潘水河——一位在過去5年裡出版了5本或多或少引起轟動（4/5本書重印了1-4次）的值得一讀的“非虛構”作家——帶來的印象。潘翠霞顯然不喜歡暴露自己，也許這就是當我要求採訪時她拒絕的原因。 「Ha很害羞，不敢接受採訪，因為她想說的話已經在書裡說了。那些書是寫給所有人看的，不是寫給Ha看的。」然而，在疫情肆虐的不確定時期，她從河內給西貢的一位新朋友發了短信：「…我也應該說幾句我過去五年來一直在做的工作。」
老人生活照
* 你出生於國家統一四年後，你的父親是解放軍的戰士。當您的父親在世時幾乎沒有告訴過他的女兒任何事時，戰爭是否曾困擾過您的青春？是什麼啟發您尋找士兵的故事來寫您的第一本書《 別告訴我的名字》，然後在《我是我父親的女兒》 和最近的 《摘錄》中探討戰爭期間和戰後士兵的地位這一主題 ？
戰爭並沒有困擾我。但我書中的人物從青少年時期到現在都經歷了那場戰爭。我擔心那些年真實發生的事會被遺忘、消失或被添加。這促使我找到叔叔阿姨來記錄、做筆記並將它們製作成書。我做這件事很著急，不急就來不及了。因為就連敘述者也逐漸失去了記憶。我什至不知道明天是否還能做到這一點。
《不要提我的名字》一書記錄了河靜省香溪縣嘉浦鄉一個村莊的許多故事，其中包括1972年12月2日中午發生在Tri先生家的故事。 「Tri太太爬到每個孩子身邊，舔了舔他們身上的血。血已經乾了。Tam被砍斷的胳膊還在往外滲血。香的耳朵還在往外滲血。地上躺著七具屍體。六個孩子和一個孫輩。最大的十二歲，最小的三歲。」
像這樣的故事，只有我那位土生土長在這裡的朋友，也就是他的鄰居，在讀這本書的時候才知道。我不能怪我的朋友。因為我也粗心了。
我去了舊路15號－B路－現在去田裡的路，問在田裡工作的兄弟姊妹知不知道這是戰士們去南方戰場的路，他們說不知道。
有一次，我到9號路的墓地去，看到一個墳墓，墓主人名叫阮文玉，生於1953年，與《銀首河邊的人》故事中的玉叔同名同年出生。我在墳墓旁坐了很久。一個關於太平省 Ngoc 先生的故事靜靜地躺在地上。
* 沒有停留在家鄉河靜，不僅用《不要提我的名字》為北越士兵「寫作」 ；她乘坐許多公共汽車、摩托車……尋找西貢、同奈、檳椥、順化、廣治的每一個可能的地址……希望聽到越南共和國退伍軍人的故事。 我是我父親的女兒， 我出生時就渴望知道那些仍然「沉默」並且會被遺忘的故事？
前往南方尋找曾在越南共和國軍隊服役的士兵是探索越南這個國家和人民靈魂的藉口。我把我的觀點寫在書中了。一杯咖啡要七千越南盾，一打椰子要十二個，坐在任何一家咖啡店裡，看著教堂的屋頂，走在椰子樹成蔭的道路上……對我來說是一種極大的刺激。
《我是父親的女兒》 也是我在南方遇到的老人的生活寫照。從三個國傑的故事開始；然後是 Giang 叔叔、Ly 叔叔、Diep 叔叔、Buu 叔叔、Boi 叔叔、An 叔叔、Dung 嬸嬸、Be 嬸嬸、Khai 叔叔、Ha Long 叔叔。
69歲的哈龍大叔的夢想是繼續賣彩券5年，然後回到家鄉種菜、養雞。佈歐叔叔已經78歲了，仍然開著摩的。葉叔每天坐著輪椅在鎮上走動。他太累了，不知不覺地把手裡的彩券掉到地上了。到了應該休息、應該被照顧的年紀，他們卻還要賺錢養家。
* 您的書真實地描繪了老年人生活的連續畫卷。他們和她一定彼此帶來過美麗而感人的感情。您能否分享一下書中人物（他們也是年長的讀者）讀完這本書後的整體回饋？
醫生問：「你為什麼寫得這麼短、這麼淡？」因為，每本書都代表著一種想法。抱歉，我沒有嘗試將其包括在內。
一位醫生分享說，讀了我以及其他處於同樣境況的人的故事後，他感到安心，因為過去的事情並沒有被忘記。你們都希望我不要停下來，繼續尋找並儲存文件。
每個故事都對我產生強烈的影響。
*您的摘錄全都是充滿悲慘傷亡的長篇大論，這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或者因為已經有很多勝利被提及和記錄下來，她覺得沒有必要再提及；更需要講述的是很多作家沒有（敢）去描繪的戰爭的另一面？
沙泰河谷戰役、中安山戰役、7號公路邊吉25號高地戰役以及令戰車兵魂牽夢縈的第二次攻打東河鎮戰役均取得了勝利。但這不是我的意思。這本書並不是關於戰爭的勝利或失敗。勝利或失敗，UH-1A的呼嘯聲，從後方射入、連腸帶腸從前方射出的子彈，被圍欄燒傷的人，驚慌失措的戰友的形象，最後的話語……永遠不會從他們的腦海中消失，隨著年齡的增長，成為夜晚的噩夢，成為片段。
我讀的有關戰爭的書太少，不知道書中講了什麼，沒講什麼。他們戰鬥，你們犧牲……從小到大，我總是聽到這些話，在歷史和文學考試中一遍又一遍地使用這些話，但我沒有任何情感。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戰鬥是什麼樣的？士兵在戰鬥前想了什麼，在每種戰鬥情況下他是如何行動的？戰友們如何在他們面前、在他們身邊、在他們懷裡犧牲……你們的片段記錄了那些瞬間。
這本書沒有記述戰爭。沒有一名士兵能夠講述這場戰鬥。每個人的記憶中，都只保留著戰鬥中某個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的角落。
* 在五本書中遇到的近 90 個角色中，哪個故事最讓您難忘？戰爭中是否存在一些隱藏的面向？成為歷史學家後，您透過自己的書籍「領悟」了哪些真理？
每個故事都對我產生強烈的影響。李叔叔失去了雙腿、一隻胳膊，一隻眼睛失明，而且半個多世紀不能上廁所。湛叔一生都帶著一袋尿，卻不讓任何人知道。
有人說我是戰爭陰暗角落的紀錄者。我不這麼認為。書裡叔叔阿姨們講述的內容對很多人來說並不新鮮。您以前聽過這些故事，它們並沒有什麼黑暗之處。
經過多次交談，我意識到：每個人的生活環境不同，經歷不同，因此對所發生的事情也有自己的看法。他們怎麼想，這是我們無法猜測的。我必須直接詢問我想知道的一切。
* 許多曾在雙方持槍的作家都感謝潘水哈透過她的三本關於士兵的書所講述的故事。您自己並不承認自己是作家，人們對您這樣的新作家在報紙和個人頁面上發表如此多的讚美，您是否感到驚訝？
我覺得人們稱讚我是因為他們欣賞我所做的事情、支持我所做的事情，而不一定是因為我的作品夠好才值得這樣的稱讚。我希望我的書能鼓勵年輕人去認識退伍軍人、與他們交談並記錄他們的故事。不只是老兵，村裡的每一位老人也都是記憶的寶庫。我稱它們為礦山。
任何對現實歷史感興趣並充滿熱情的人都可以做到這一點。
作為越戰期間北越士兵記憶的專門博物館，《別告訴我的名字》可以被視為近年來有關這場戰爭的最重要的補充文獻之一，它對塑造20世紀的歷史做出了貢獻。透過這本書，潘水河真正地向越南老兵致敬，讓他們說出自己的想法，揭示他們大半輩子所承受的痛苦。我認為這樣的書應該在大學和高中廣泛傳播，以便年輕人可以從人文角度理解歷史真相。 」 （歷史學家傑森‧皮卡德博士） |
熱愛苦難是大自然
* 可以看出，她勤奮的青春歲月（作品《 Qua sau docla nha》）促成了她成為一名始終關注窮人、邊緣人群並傾向於像她一樣直視生活的作家。你這樣認為嗎？
我的青少年時期是在一位精神矍鑠的父親的陪伴下度過的。爸爸講故事的方式很有趣。父親透過一個細節，正確地觀察並表達了人們的心理。我讀書的時候，剛畢業工作的時候，每次回老家，父親都會到Thanh Luyen車站接我。一下火車，爸爸就拿著他剛才在小車站看到的一些有趣的東西等著我。只要一個細節，父子倆就能想像出一個故事，討論並咯咯笑，直到回到家。
父親讀了我發表在報紙上的文章後說，你的文章都有想法，為什麼不試著把這個想法發展成一個短篇小說呢？我父親暗自希望我能寫出更偉大的作品。我忽略了父親說的話。我沒有文學天賦，也沒有文學夢。
我寫《 Qua tu doc la nha》這本書是為了講述我姐妹們的童年經歷，而不是為了講述苦難的故事。我和姐姐都是勤奮的人。我的母親是一名教師，在田裡工作，飼養牲畜，釀酒，所以我們當時在村裡過著最好的生活。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充滿活力的童年，和我的兄弟姊妹在一起。
鄰居和朋友也遇過這樣或那樣的事情，但當時我只是簡單地想了一下。後來，我長大了，對人有了更多的了解，回想起任何事情都會讓我感到難過。對苦難的同情是人類的本性。直到我快四十歲了，我才明白他們為何要遭受苦難。看到問題，我需要寫一下。
每次和叔叔們一起簽名售書，我都很感動。你們還在這裡讀我寫的書，但是爸爸已經躺在地上十幾年了…
* 與她一貫追求的士兵題材截然不同， 《家》 是一部罕見的記錄土地改革過程中乂安、河靜以及南定最後故事的見證者故事的作品。是因為「體卹苦難」「需要寫」還是想挑戰自己，才選擇了這個充滿「心靈創傷」的題材？
《我的家人》這本書與《不要告訴我的名字》這本書是同時寫的，都是在2017年夏天。尋找證人很困難，所以當我寫到第三個故事時，我不得不停下來。我專心讀完《我是我父親的女兒》 ，然後悠閒地回到那個話題。
1950年代那段歷史的倖存見證者如今都已年過八十。猶豫是永遠不會結束的。如果現在不寫下來，這些故事將永遠消失，或只是半真半假的狀態。本書出版半年，書中三位人物都已離世。有些叔叔阿姨的健康狀況也惡化了很多。
我們村裡有一位 81 歲的老人，在讀了《家庭》這本書後，發現裡面有兩個他認識的朋友陳黎先生和吳越的故事，他不相信這些故事是真的。他打電話問我是否在創作更多作品，因為 Tran Le 和他是同一個班級的，他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事。他對我的回答並不滿意，於是騎車來到這兩個人物的家並向他們提問。陳勒叔叔說，河女士所寫的內容與我家所經歷的現實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阮布的一位朋友傳來訊息。他與阮布上同一所中學，高中時同班學習，住在同一間宿舍。他讀了這篇文章後，為朋友哭泣。到現在為止我只知道你和我的情況一樣，但我不知道這樣的細節。
如果同一代人尚且如此，那麼有多少年輕人和後代會讀到並思考，這樣的事情怎麼會發生，有多少比例是真實的。
潘翠夏寫了兩部作品，《別告訴我的名字》、《我是我父親的女兒》、《和任何人都不一樣》，記錄了許多人世間的痛苦，那些被邊緣化、被遺忘的人。讀到這些故事時，我感到震驚。我羨慕作者——我無法做到，雖然書中的故事對我來說並不陌生，但對任何人來說，它們都充滿了意義。 編劇Vu Thu Hien |
還有很多問題尚未解答…
* 您以前擔任出版編輯的工作一定讓您累積了豐富的處理手稿的經驗吧？
身為編輯，我累積了處理稿件的經驗，但也因自我審查而留下了許多遺憾。其中有許多開放式的句子，讀者必須自己去理解其意義。
該書陸續由婦女出版社授權出版。出版商的主管和編輯尊重書中的人物。他們支持我所做的工作。並不是每個作家都有這樣的優勢。
* 您對所選的流派有名稱嗎？您是否認為，為每個故事選擇相同的敘述聲音，會失去每個角色的個性聲音，還是您有意讓每個故事都透過 Phan Thuy Ha 的「聲音」來講述？
我發現如果不使用第一人稱代名詞就很難寫作。設身處地為角色著想有助於我寫出長篇作品。角色讓「我」講述故事的方式讓讀者感覺他們正在直接傾聽。
我選擇這樣寫作，但選擇什麼類型，無論是小說或非小說，也許需要進一步思考。一位讀者傳簡訊給我說：「我不喜歡像有些人那樣，把Thuy Ha的書貼上『非虛構』的標籤。虛構只是一種再現真實的方式，但『非虛構』是什麼？它講述的是事實。讀Thuy Ha的書，我仍然能找到一種非常熟悉的散文體裁。」
從一個人、一個家庭看歷史 除了《Qua sau dot la nha》（金東出版社，2018 年）之外，這是一部透過 40 歲回顧河靜省香溪童年生活的準自傳體作品；《別告訴我的名字》（婦女出版社，2017）、《我是我父親的女兒》（婦女出版社，2019 年）、《紐約時報》 （越南婦女出版社，2021）等，都是人物的私語筆記，他們如今已走過近一生，經歷了生死，經歷了國家動盪。他們是從戰爭中走出來的戰士，土改的見證者，歷史無意識的犧牲者……他們的記憶裡充滿了血與淚；他們的平靜，他們的現在，依然被悲傷的黑暗所包圍……他們自身的真實，讓讀者部分地看到了歷史的真實圖景——從一個人、一個家族的歷史來看…… 5年漫長的時間與每一位老兵見面、交談、傾聽，與每個人的命運片段共存，然後用獨特的語言技巧將每個人的生命壓縮成一幅真實的戰爭和戰後悲劇的畫卷……；潘水哈的旅程需要對真理的熱愛和內在的力量。 儘管作者在書中隱藏了自己的個人情感，但她多次表示，在目睹或聽到真實生活中的故事後，她想要尖叫或停止哭泣。簡潔卻資訊豐富，語言冰冷卻內容溫暖，克制住主觀情緒卻又透過刻畫的寶貴細節將讀者的情緒推向高潮；哈讓讀者在閱讀的同時質疑歷史，控制自己的情緒，然後感謝作者讓他們了解到更多值得講述的生活和情況… 在《我是我父親的女兒》中，作者在追尋小人物的命運時寫道：“到處都是苦難和痛苦的面孔。到處都是人們臉上的恐懼。到處都有許多善良的人生活在苦難中。到處都有善良。” 在哈的書中，同誌之間的感情、互相依靠克服痛苦的人們之間的感情、忍受不公正但仍然原諒過去錯誤的人們之間的感情……總是閃耀著光芒。讀者在黑暗時代的殘酷、生命和死亡的脆弱面前痛苦不已，但也依靠這些恩惠更加熱愛生活，更加熱愛每一個選擇平靜、安寧地繼續過著充滿失落的生活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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