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讓、杜阿拉、坎帕拉和奧約|閱讀需 8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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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獨立國家的首批領導人通常被稱為國父。如今，
喀麥隆總統保羅比亞的年紀，足以媲美10月12日前往投票站的部分選民的高祖父。 92歲的他是世界上年紀最大的國家元首，治理著一個平均年齡18歲的國家。他執政43年，在全球任職時間最長的領導人（不包括君主）榜單中排名第二，僅次於赤道幾內亞獨裁者特奧多羅·奧比昂。前十名中有七位來自非洲（見圖1），其中包括將於明年1月尋求連任的烏幹達總統約韋裡·穆塞韋尼。
非洲的「終身領導人」很容易被嘲笑。
比亞先生有時會在日內瓦洲際酒店管理國家事務。奧比昂先生任命他的兒子為副總統，他是個洗錢高手，卻對房產、遊艇、豪華汽車和麥可傑克森的紀念品情有獨鍾。
但在威權主義抬頭的時代，撒哈拉以南非洲有許多值得學習的地方。
那裡領導人的平均任期超過九年，比全球平均任期長50%。世紀之交，非洲的「大人物」看起來像是冷戰時期的遺物。如今，新一代領導人一心想長期執政。川普政府對非洲民主缺乏興趣，助長了他們的目標。即使比亞一代大人物去世，他們的執政模式仍將永存。
在令人陶醉的1990年代，非洲國家至少擁抱了民主的盛況。
大多數國家都實施了任期限制。在那十年裡，只有三次嘗試繞過這些自我設定的限制。然而，伯明罕大學的尼克·奇斯曼和渥太華大學的瑪麗-伊芙·德羅西爾斯即將發表的一篇論文指出，自2000年以來，已經有44次嘗試，其中大多數發生在過去15年（見圖2）。其中，超過四分之三的成功。
在過去的35年裡，任期限制通常是透過修改國家憲法來規避的。
比亞先生和穆塞韋尼先生就使用過這種方法。多哥的福雷‧納辛貝也是如此，他已經執政20年（繼承了父親的近38年）。今年5月，他辭去了總統職務，但由議會任命自己為新機構的負責人，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口頭上說要放棄權力，但實際上什麼也沒做。在科特迪瓦，83歲的總統阿拉薩內·瓦塔拉聲稱，儘管有兩屆任期的限制，但他有權在10月25日的選舉中競選第四個任期。他說，2016年通過的新憲法重新設定了他的任期時間。
更肆無忌憚的是本世紀初的一系列政變之後掌權的年輕一代獨裁者。在幾內亞、馬利和布吉納法索，儘管軍方領導人先前承諾要為平民讓路，但他們卻為了保住權力而改變了規則。
獨裁者的手段還包括鎮壓、操縱、民粹主義和權力朋友。
在這些國家，當反對派政客很難。在盧安達，保羅·卡加梅自2000年以來一直擔任總統，反對者被監禁和恐嚇。數十名2020年抗議比亞先生的喀麥隆人仍在獄中。去年，一名烏幹達反對派領袖在肯亞被綁架，並被偷渡過境面臨叛國罪指控。另一位反對派領袖多琳·尼安朱拉回憶了自己在監獄裡的經歷，包括單獨監禁：「我的孩子們沒有得到他們期望與母親相處的時間。」在新軍政府的領導下，薩赫勒地區的人權侵犯行為進一步惡化。
然而，對於在位時間最長的領導人來說，
暴力並非盲目。當地分析師安傑洛·伊札馬指出，在烏幹達，只要不挑戰穆塞韋尼先生，一般民眾基本上可以自由地做自己的事情。
「交易是，他讓士兵遠離我們，也讓我們遠離士兵。」
😭😭 許多獨裁者的合法性源於他們在防止流血事件再次發生方面所扮演的表面角色，無論是盧安達的種族滅絕，還是烏幹達和科特迪瓦的內戰。
😭「他們成功地讓自己顯得不可或缺，」
肯亞學者肯·奧帕洛說。
獨裁者也受益於國際支持。
剛果共和國總統丹尼斯·薩蘇-恩格索自1979年起擔任總統，1992年之後曾有五年的間隔，他與中國和俄羅斯都有聯繫。法國曾為比亞、瓦塔拉等人提供支援。儘管穆塞韋尼和卡加梅在人權問題上存在問題，並曾入侵鄰國剛果，但美國和英國長期以來一直將他們視為大湖區穩定的來源。
終身領導人並非都是粗暴無禮之輩。
「大棒加胡蘿蔔——但主要是胡蘿蔔，」
穆塞韋尼的一位密友說道，並舉例說明了穆塞韋尼如何透過恩惠拉攏該國最大族群巴幹達的國王。 「比亞是個政治天才，」喀麥隆一位人權活動家承認。尤其是在他執政初期，這位總統巧妙地將工作分配給了來自不同部落和黨派的精英。
許多非洲領導人精心培育商界精英。
他們需要資金用於政治競選，但又不希望巨頭們權力過大，以至於挑戰他們的統治。商界所謂的“中間人少數群體”，例如西非的黎巴嫩裔和東非的南亞裔，之所以如此突出，部分原因在於他們構成的政治威脅較小。對菁英的庇護與民粹主義相伴而生。針對農村地區和城市中心懷不滿的年輕人（尤其是在選舉期間）的定向施捨十分常見。
並非只有木薯和馬戲表演。自現任領導人上任以來，科特迪瓦、盧安達和烏幹達的經濟成長速度都超過了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平均水準。
烏幹達執政黨資深人士希波·特韋巴澤說：
「40年前，我們村只有一輛自行車。現在卻有100輛摩托車。情況已經好轉了。」
瓦塔拉先生曾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經濟學家，在他的領導下，這些國家的年增長率達到了驚人的6%以上。
然而，
非洲的獨裁統治正在產生遞減效應。
奇斯曼先生和德羅西爾斯女士認為，領導人繞過任期限制後，國家狀況會惡化。
法治受到破壞，總統履行職責的動力也隨之減弱。任期越長，貪腐和選舉舞弊現像也隨之增加。總統任期越長，他們就越傾向於庇護狹隘的群體，通常是自己的親朋好友。在剛果共和國，從首都布拉柴維爾到薩蘇·恩格索先生的家鄉奧約，顛簸十個小時的車程會經過一個又一個沒有電力的村莊。路燈的起點距離奧約十公里。
總統任期越長，其統治就可能越個人化。
芝加哥大學克里斯多福布拉特曼及其合著者7月發表的論文指出，😭這不利於經濟成長。
他們檢視了1960年至2010年間176個國家的數據，
😭發現民主國家與「制度化獨裁國家」（如中國、新加坡，有時還有墨西哥）的經濟成長率並無統計差異。
但
😭「個人主義獨裁國家」（如蒙博托·塞塞·塞科統治下的紮伊爾或薩達姆·侯賽因統治下的伊拉克）的表現則更差。
當權力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時，私人投資和公共物品的供給就會減少。
當領導人掌權數十年時，最終的權力交接會變得更加危險。
「42年之後，你不可能指望權力交接平穩，」
一位喀麥隆商人說。儘管包括多哥、赤道幾內亞、剛果共和國以及可能還有烏幹達在內的一些領導人似乎渴望自己的兒子接任，但他們往往缺乏像父親那樣的合法性。
在其他地方，年輕一代的獨裁者已經就位。
在過去十年中，37個非洲國家迎來了新領導人，其中略多於一半的國家的領導人已經逃避了任期限制，或者正在考慮這樣做。其中包括薩赫勒地區的軍政府領導人，以及辛巴威的埃默森·姆南加古瓦和剛果民主共和國的菲利克斯·齊塞克迪。
「我們正處於一個新時代，新的大人物似乎正在湧現，」
奇斯曼先生說。
冷戰後，美國對非洲民主的支持時好時壞。在川普的領導下，美國將始終對非洲強人的行事方式毫不在意。今年7月，美國國務院要求外交官停止對選舉公正性發表評論。
非洲獨裁者可能會從美國總統行使行政權力的方式中汲取靈感。
約束獨裁者是有好處的。
遏制獨裁者確實有其益處。
米蘭大學的安德烈亞·卡薩尼指出，在那些前任總統曾遵守或未能規避任期限制的非洲國家中，從未有總統成功突破任期限制。
這包括肯亞、馬拉威、尚比亞、塞內加爾和貝寧——該國總統帕特里斯·塔隆上月確認將於明年第二任期屆滿時卸任。
儘管這些國家皆屬有缺陷的民主體制，但它們正逐漸與非洲大陸的專制政權拉開距離。
一般非洲人似乎明白，他們的領導人接受自己可有可無的重要性。儘管近年來非洲大陸對民主的滿意度有所下降，但根據研究機構「非洲晴雨表」（Afrobarometer）的民意調查，在35個國家接受調查的非洲人中，約有72%表示他們喜歡任期限制。
不幸的是，許多人將不得不適應他們所擁有的領導人。
非洲的「大人物」終將逝去，但他們的行事方式將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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