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西歐否認拜占庭為羅馬」的文化政治原因

西歐（特別是神聖羅馬帝國、法蘭克人、後來的德意志與天主教世界）從8世紀開始，逐步否認拜占庭是「真正的羅馬帝國」，並最終在近代史學中把拜占庭徹底「去羅馬化」。這背後有一連串深層的文化與政治原因，簡單歸納如下：

800年查理曼加冕：政治合法性之戰
- 800年聖誕節，教皇利奧三世在羅馬為法蘭克国王查理曼加冕為「羅馬人的皇帝」（Imperator Romanorum）。
- 這是西方第一次公開宣稱「羅馬皇帝寶座出缺」，東方的女皇帝伊琳娜（因為是女人）不具合法性，所以由教皇填補空位。
- 拜占庭當然暴怒，認為這是「蠻族僭越」，但西方從此有了自己的「羅馬皇帝」，必須證明「東方已經不是羅馬」，否則查理曼的頭銜就站不住腳。
教會大分裂前的鋪墊（天主教 vs 正教會）
- 從9世紀起，羅馬教廷與君士坦丁堡教會在禮儀、教義（聖靈雙出說）、教皇權威等問題上越吵越兇。
- 西方需要證明「希臘人已經背叛了真正的羅馬－基督教信仰」，所以才被上帝剝奪了羅馬帝位。
- 1054年正式分裂後，這種論述變得更加理直氣壯：東方是「希臘教會的希臘帝國」，不再是羅馬。
語言與種族的「異化」論述
- 西方拉丁世界越來越強調「說希臘語＝不是羅馬人」。
- 從11世紀開始，西方編年史普遍把拜占庭人稱作「Graeci」（希臘人），故意不用「Romani」，把他們降格為「復活的古希臘人」而不是羅馬人。
- 種族論述也開始出現：羅馬人是「拉丁人」，東方已經被希臘人、亞美尼亞人、斯拉夫人「混血腐化」，血統不純。
第四次十字軍東征（1204年）的最終清算
- 1204年威尼斯＋法蘭克十字軍攻陷君士坦丁堡，建立「拉丁帝國」，把拜占庭皇帝趕到尼凱亞。
- 這一刻西方徹底實踐了「我們才是羅馬」的邏輯：真正的羅馬皇帝現在坐在君士坦丁堡的是法蘭克人（鮑德溫一世）。
- 雖然1261年拜占庭復國，但西方從此更堅定地認為「東方的帝國已經死了」，剩下那個希臘語小國只是「殘餘」。
文藝復興與古典主義的「再發現古希臘羅馬」
- 15-16世紀義大利人文主義者重新崇拜「古典拉丁羅馬」與「古希臘」。
- 他們看不起當時說希臘語、信正教的拜占庭人，覺得這些人是「墮落的希臘人」，玷汙了純正的古典傳統。
- 1453年君士坦丁堡淪陷後，大量希臘學者帶著手稿逃到義大利，反而強化了這種印象：真正的希臘文化是被這些難民帶來，而不是那個「腐朽的東方帝國」保存的。
近代史學的終極定型（1557年以降）
- 1557年德國學者Hieronymus Wolf首次使用「拜占庭帝國」（Imperium Byzantinum）作為專有名詞。
- 法國啟蒙時代的孟德斯鳩、伏爾泰等人更把拜占庭描繪成「專制、腐敗、宦官與宮廷陰謀」的反面教材，與他們心目中「共和的古羅馬」形成強烈對比。
- 19世紀德國史學（尤其是柏林學派）最終把歷史切割成：古典羅馬 → 中世紀拜占庭（希臘化東方專制） → 文藝復興復興真正的拉丁羅馬。
- 這樣一來，「拜占庭」就被徹底從「羅馬」歷史中剝離，變成一個獨立的「希臘－東方」現象。

總結一句話：西歐否認拜占庭是羅馬，不是因為歷史事實，而是因為他們需要一個「已經死掉的羅馬帝國」，才能讓自己（查理曼→神聖羅馬帝國→天主教世界）合理繼承「羅馬」的遺產。這是一場持續1200年的政治神學與文化正當性之爭，而拜占庭人從頭到尾都拒絕配合這場「除籍」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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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占庭人之所以自稱是羅馬人（Ῥωμαῖοι / Rhomaioi），不是因為「錯認身分」，而是因為 他們本來就是真正的羅馬帝國公民與繼承者。這不是後人加給他們的名字，而是他們官方、法律、文化上都認定的身分。以下從制度、語言、宗教與認同層次說明：

一、拜占庭帝國其實就是「羅馬帝國」本身

西羅馬帝國在 476 年滅亡，但東羅馬帝國從未滅亡。
在法律上，羅馬帝國的首都早在 330 年就由君士坦丁遷到君士坦丁堡。
因此 東羅馬帝國 = 羅馬帝國的合法延續，沒有「斷」過。

所有皇帝都正式稱作「羅馬皇帝」（Βασιλεύς Ῥωμαίων / Emperor of the Romans）。

二、拜占庭不是「新國家」，而是羅馬國家的延續

現代人說「拜占庭」只是西方近代史學的命名（由法國學者杜坎日 17 世紀開始普及）。
拜占庭人自己從未稱呼自己的國家為拜占庭帝國。

他們的國名始終是：

Imperium Romanum（拉丁文）
Βασιλεία Ῥωμαίων（希臘文）
Ῥωμανία（羅馬尼亞，意為羅馬之地）

三、語言換成希臘文 ≠ 身分改變

很多人以為拜占庭「變成希臘帝國」，但在當時：

羅馬帝國自古就多語，東半部本來就以希臘文為主。
改用希臘語行政後，羅馬法、羅馬政治體制、皇帝稱號仍完全羅馬。

就像今日的瑞士使用德、法、義語，不代表瑞士不是瑞士。

四、宗教認同：羅馬帝國 = 正統基督教帝國

拜占庭人相信自己是：

唯一合法的羅馬帝國
唯一維護基督教正統的帝國

因此稱自己為「羅馬人」不只是國籍，也是宗教與文明的身份象徵。

五、外國也認同他們是羅馬人

不是只有拜占庭人這樣叫自己，其他文明也這樣叫他們：

穆斯林稱他們為 al-Rūm（羅馬人）
斯拉夫、俄羅斯稱其為 Rim 或 Rumi
西歐直到 13 世紀仍承認拜占庭是羅馬帝國

這個稱呼在國際社會是真實存在的。

六、直到 1453 年滅亡前，他們仍自認「羅馬」

在君士坦丁堡被攻陷那一天，居民仍稱自己為 Rhomaioi，意指：

我們是羅馬的後裔，是羅馬帝國的人民。

這種身分連續性維持了一千年以上。

一句話總結

拜占庭人自稱是羅馬人，因為他們在法律、文化、宗教、國際承認等各層面上，的確是羅馬帝國本身的延續。
「拜占庭」只是後世學者發明的名字，他們始終認為自己是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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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會把 **「為何西歐否認拜占庭是羅馬」的文化、政治、宗教、語言、權力鬥爭」**整理成一套完整脈絡。這其實是一個「政治認同戰」：
東羅馬說：我是羅馬。
西歐說：不，你不是。
但理由五花八門，其中很多是政治操作。

一、西歐需要「否認拜占庭是羅馬」的根本原因：權力合法性競爭

1.0 西歐需要自己成為「羅馬合法繼承者」

在羅馬帝國瓦解後，西歐的國王們有一個巨大困境：

我只是地方領主，沒有合法性可以稱「皇帝」。

但如果拜占庭（東羅馬）依然合法存在，那西歐永遠只是「野蠻人的後代」。

要提升地位 → 必須否認拜占庭的羅馬合法性 → 才能「自己加冕出一個新羅馬」。

所以才會出現：

1.1 800 年：教皇利奧三世給查理曼「加冕為羅馬皇帝」

這個行為本質是：

既然拜占庭不是羅馬帝國，我（教皇）就可以另立一個新的羅馬皇帝。

這是政治性否認的開始，並且服務於：

教皇的權力想擴張
查理曼的王朝想獲得帝國等級合法性

二、宗教因素：1054 東西教會大分裂的意識形態戰

2.1 天主教（羅馬教會） vs 東正教（拜占庭）

當教會分裂後，雙方都想宣稱：

「我才是基督教正統。」

所以：

西歐（天主教）說：拜占庭是異端、希臘教、已偏離正統。
拜占庭說：羅馬教皇僭越權威，歐洲才是異端。

宗教正統 = 皇權正統
宗教分裂使西歐更有動機切割拜占庭的「羅馬身分」。

三、文化語言因素：拜占庭變得更「希臘化」

3.1 語言轉為希臘語後，西歐更容易貼標籤：你不是羅馬

拜占庭在 7 世紀後行政語言變成希臘語，使西歐人產生錯覺：

你講希臘語 → 你不是羅馬 → 我們才繼承拉丁羅馬的傳統。

但事實上：

古代羅馬帝國東部本來就講希臘語
語言更換不等於國家不再是羅馬

這是西歐利用語言差異，重新解釋歷史以排除拜占庭。

四、種族與文明偏見：西歐的「希臘東方主義」

西歐中世紀的觀念中：

東方 = 奢侈、狡詐、女性化、非武德
西方 = 勇武、純樸、男性化

拜占庭文化高度文明化（官僚、辯證、宮廷禮儀），在西歐武士眼中就是：

「你們這些東方人不像羅馬人，羅馬人應該像我們這樣武德充沛。」

這是一種文化幻想——把羅馬變成「我們理想中的羅馬」。
拜占庭太像希臘、太像東方，所以被排除。

五、十字軍與拜占庭的敵對，使西歐更願意否認拜占庭

5.1 1096–1204：十字軍多次羞辱拜占庭

特別是 1204 年第四次十字軍攻陷君士坦丁堡：

西歐騎士洗劫東羅馬首都
佔領後成立「拉丁帝國」
明確宣稱自己才是“羅馬帝國的主人”

從此，西歐史學基本形成：

拜占庭？那只是某個希臘國家罷了，不是羅馬。

1204 年變成文化記憶上的分水嶺。

六、人文主義與文藝復興：另一種誤導

6.1 文藝復興把羅馬想像成「純粹的古典羅馬」

文藝復興的義大利學者熱愛古羅馬，但他們看不到：

羅馬帝國其實在拜占庭延續了一千年

於是他們創建了一種新的敘事：

「古羅馬」= 拉丁、西歐、古典主義
「拜占庭」= 黑暗、衰落、神學、宮廷陰鬥

這忽略了拜占庭擁有：

羅馬法
羅馬行政體制
羅馬帝國連續性

文藝復興文字影響深遠，使拜占庭被貶為「異質東方國家」。

七、民族國家崛起後，西歐不願承認一個「非西方的羅馬」

羅馬被塑造成「歐洲文明的源頭」
但拜占庭的主體是希臘語世界
現代民族國家想把羅馬納入「自己祖先」

因此英、法、德更願意說：

羅馬文明繼承者 = 我們
拜占庭 = 東方的古怪帝國

這是現代政治意識形態對歷史的投射。

八、總結：西歐否認拜占庭是羅馬，其實是政治宣傳 + 文化想像

整體原因可以濃縮為：

1. 權力合法性：需要建立「西方自己的羅馬」。

2. 宗教分裂：天主教與東正教的正統之爭。

3. 語言文化差異：希臘化使西歐更容易排除它。

4. 軍事對立：十字軍與拜占庭敵視。

5. 文藝復興的偏見：把羅馬化成「拉丁古典」。

6. 現代民族敘事：歐洲要把羅馬視為自身源頭。

這些因素疊加，使西歐人（以及後世史學）漸漸形成：

「拜占庭不是羅馬」是一種看似自然，實際是政治建構的觀念。

如果需要，我可以：

✓ 做一張「西歐否認拜占庭」的完整流程圖
✓ 做「拜占庭為何是羅馬」vs「西歐為何否認」的比較表
✓ 或寫成更犀利、政治隱喻更強的版本（可類比台灣、中華文化、主權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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