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Johan Norberg
約翰‧諾伯格是卡托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著有《人類巔峰：我們可以從黃金時代的興衰中學到什麼》。
Johan Norberg is a senior fellow at the Cato Institute and author of “Peak Human: What We Can Learn from the Rise and Fall of Golden Ages.”
幾年前，TikTok上一個備受熱烈的趨勢是，男人每天都會想起羅馬帝國。原因之一或許是，羅馬的滅亡象徵著死亡──提醒我們，我們終將一死。無論美國看起來多麼安全、富饒和強大，它都可能最終崩塌，就像公元476年最後一位西羅馬皇帝被廢黜的那一天一樣。
美國的建國先輩有意識地效法雅典和羅馬，塑造了他們的新國家及其大部分建築風格。從那時起，美國人就時不時地擔心，我們正生活在這些帝國衰亡史的階段。
如今，從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債務飆升到川普政府對自由貿易和法治的挑戰，一系列因素強勢地將這種擔憂帶回。人們正在思考，美國實驗的時間是否已經不多了，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所說的「東方崛起，西方衰落」是否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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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是美國建國250週年。很少有黃金時代能持續這麼久——除非美國人樹立新的觀念，否則我們的黃金時代也可能很快就會終結。
文化衰落的成因總是難以釐清。 1984年，一位德國歷史學家整理了210條歷史學家對羅馬衰落的解釋，從鉛中毒、野蠻人入侵到基督教、道德淪喪和痛風。
在研究了雅典、羅馬、阿拔斯王朝時期的巴格達、宋代中國、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和荷蘭共和國等充滿活力的文明之後，我可以證明，
這些文明的衰落並非只有單一的解釋。
每個黃金時代都有其獨特的特徵和衰退。我們熟悉的末日預兆——戰爭、瘟疫和天災——往往在其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這些災難多次出現，文明通常都能恢復元氣。城市可以重建，知識也很少失傳。
最終導致致命後果的其實是一些更微妙的事情：
在某些危機中，文化開始失去信心。他們的心態和知識氛圍發生了變化。
廣義上講，
雅典精神與黃金時代息息相關。
當文明對商人和移民的影響持開放態度，並允許人們嘗試新想法和創新時，它們便繁榮昌盛。
這需要對多元化和驚喜的包容，以及約束統治者濫用權力的製度和規範。
事實上，現代中國提供了另一個例證，證明了這種心態的重要性。
中國的崛起具有雅典式的特徵，始於1978年鄧小平的“改革開放”，當時中國大力推行創業和貿易。
習近平最近對自由和私人企業施行的斯巴達式打壓，有可能毀掉這些成果。
生產力成長放緩，債務飆升，信心低迷。很難想像東方國家能以這種方式進一步崛起。
長期維持開放社會並非易事。
當文化變得焦慮不安時，好奇心便會讓位於控制，開放貿易便會讓位於壁壘。
民眾常渴望強人，並尋找替罪羔羊。
在動盪時期，阿拔斯王朝和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推行正統教義，並迫害異端。
連思想開放的雅典人也判蘇格拉底死刑。
1672年，一向寬容的荷蘭人私刑處死了帶領他們走向繁榮的政治家約翰·德·維特，並清除了大學裡的啟蒙思想家。
與我們的世界的相似之處令人不安。
自千禧年以來，西方的主導心態已從雅典式轉變為斯巴達式。
我們經歷了恐怖主義、戰爭、疫情和經濟動盪，社群媒體加劇了兩極化，政客也學會如何分而治之。
世界看起來越來越危險，結果是對貿易和移民的強烈抵制。
這有可能切斷我們與世界人才和技術的聯繫，讓人想起中國明朝15世紀對國際貿易的禁令。他們尋求穩定，卻遭遇停滯。
同時，兩股對抗現代多元主義的力量也逐漸形成：強硬的民族主義右翼和激進的反自由左翼。他們看似截然相反，卻又共同沉迷於身分政治，並夢想著千篇一律，將另類思想和文化視為威脅。多年來，反自由左翼一直試圖在校園和學術課程中壓制異議。
如今，川普運動試圖強加自己的正統觀念，用政府權力威脅大學、律師事務所和媒體公司。
這種將一種理念強加於所有人的野心，總是被冠以團結的口號。
實際上，它製造了一場零和博弈，加劇了衝突。
保守派活動家查理·柯克和民主黨明尼蘇達州眾議員梅麗莎·霍特曼遇刺、2021年1月6日美國國會大廈遇襲以及針對唐納德·特朗普總統的多次暗殺，都表明憤怒的部落主義能夠迅速演變成暴力。
歷史學家很容易識別不祥之兆。但我們以前也曾多次見過這樣的跡象——有時還能設法收斂，恢復社會的和平、活力和希望。
最終結果取決於那些更了解情況的人是站出來發聲還是保持沉默，以及疲憊不堪的大多數人是選擇自我放逐，還是決定從極端勢力手中奪回控制權。
歷史表明，偉大的文明並非因命運或年老而終結。
它們的終結——或復興——源於自身的選擇，
例如宋朝在1127年將整個北半部割讓給侵略者，卻建造了新都，加倍開放創新，最終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繁榮。
又例如，歐洲在經歷了20世紀的浩劫之後，選擇了和平交流與共同製度，而非衝突。
美國保留獨特的優勢。
它擁有獨立的法院和基本上自由放任的媒體。
它享有相對的地緣政治安全。
值此美國建國250週年之際，我們應該記得亞伯拉罕‧林肯的名言：
任何外部敵人都無法用武力奪取俄亥俄河的一滴水。
“如果我們注定要毀滅，”
他說道，
“那麼我們必須自己成為它的創造者和終結者。作為一個自由人的國家，我們必須永遠生存下去，否則就會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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