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和非洲| 伊斯蘭共和國內部
伊朗令人憎惡的政權會崩潰嗎？
它的預設行為是反抗侵略者，而不是屈服
我伊朗政權經常被描述為腐朽、腐敗、破產，並被其公民鄙視。它即將崩潰嗎？以色列的震懾行動仍在持續：6月16日，以色列聲稱已「完全控制德黑蘭的空中優勢」。最近幾天，汽車湧出城市（如下圖）。商店關門歇業。在社群媒體上，一些伊朗人用烤肉表情符號慶祝其將軍被暗殺。這項恥辱凸顯了該政權軍事戰略的失敗，有些人希望，這可能會引發一場起義或政變，進而造成混亂或國家復興。然而，伊朗的預設選擇是反抗侵略者，而不是投降。一場曠日持久、造成大量平民傷亡的戰爭可能會在這個民族主義情緒高漲的國家凝聚民意，使該政權得以生存，並加倍努力研製核彈。
伊朗內部的虛弱以前曾引發過攻擊。大約45年前，在革命後的混亂中，伊拉克總統薩達姆·侯賽因發動了兩伊戰爭。這場戰爭持續了八年，造成數十萬人死亡。戰爭非但沒有削弱伊朗政權，反而加強了伊朗的領導地位以及政權的政治武裝——伊斯蘭革命衛隊（IRGC）的控制。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希望伊朗人民奮起反抗。他宣稱：「現在是伊朗人民團結在國旗下的時候了。」他的「崛起的獅子」行動讓人想起革命前的伊朗國王的旗幟和旗幟中央的波斯王權象徵。倫敦的衛星頻道伊朗國際將他的呼籲傳播到千家萬戶。
伊朗統治者和被統治者之間的裂痕如今與1979年伊朗人推翻巴列維國王時一樣巨大。以色列令人眼花繚亂的襲擊讓伊朗領導人不知所措，暴露了他們的無能。儘管收到警告，但他們毫無準備——股票經紀人嘲笑他們是「紙貓」。在以色列，飛彈攻擊會拉響警報，並指示人們尋求庇護。伊朗人沒有收到這樣的警告。以色列成功地在臥室裡暗殺了政權的指揮官，這只能是在最高層內部人士的幫助下實現的，這暴露了政權不忠誠的程度。任人唯親和偏執充斥著政權的核心。有些人將這種腐朽的惡臭與衰落的卡扎爾王朝相提並論，一個世紀前，時任軍官的禮薩·巴列維發動政變，建立了新王朝，使伊朗走上了現代化的道路，推翻了卡扎爾王朝。
當局試圖透過一切照舊的方式來平息緊張的氣氛。 6月14日開始的開齋節（Eid al-Ghadeer）街頭遊行照常舉行。然而，也存在許多異議跡象。最初的攻擊之後，有些人披上以色列國旗，分發慶祝蛋糕。伊朗年輕人嘲笑遇難將軍是“人民的敵人”，因為他們殺害了約500名在2022年呼籲擺脫統治者宗教束縛的抗議者。 6月13日，以色列擊斃了空軍司令阿米爾·阿里·哈吉扎德，此舉在網上引發歡呼；哈吉扎德從未就2020年擊落一架滿載伊朗學生的客機一事道歉。出於絕望，政府在全國範圍內限制了社交媒體的訪問。
內塔尼亞胡似乎正在效仿2024年削弱伊朗支持的黎巴嫩民兵組織真主黨的模式。在消除伊朗軍事指揮權後，他現在可能會轉向其政治領導層。一些以色列人希望，由此產生的權力真空可能導致政權內部各派系之間發生內鬥，加劇區域分裂，甚至導致伊朗大城市爆發民眾起義。伊朗大城市是定期發生大規模抗議活動的場所，最近一次發生在2023年。
這種預測的問題在於，在經歷了一位觀察家稱之為「珍珠港時刻」的最初衝擊之後，伊朗政權已經恢復了一些平靜。在首次襲擊發生後的18小時內，新一輪的指揮官向以色列城市發射了數百枚飛彈，儘管發射數量每天都在減少。對一般民眾來說，起義的吸引力是有限的。在過去的二十年裡，伊朗人曾多次嘗試，但最後都被擊退：政權或許軟弱，但人民更軟弱。抗議運動缺乏領導者或共同議程。老一輩堅信向敵人宣戰的口號和什葉派在外部侵略面前殉難的意識形態。如果以色列的攻擊造成更大的人道主義損失，例如在悶熱的夏天切斷德黑蘭的水電，年輕叛軍的情緒可能會轉變。不斷上升的平民死亡人數可能會引發愛國情緒。領導反政府抗議活動的學生阿里·阿夫沙裡在第二天的襲擊後表示：
“伊朗的獨立不應該因為對伊斯蘭共和國的仇恨而被犧牲。”
如果說抗議者缺乏凝聚力，那麼伊朗最高領袖阿亞圖拉·阿里·哈梅內伊（上圖）最近則試圖鞏固自己的隊伍。強硬派和改革派之間的競爭曾威脅到哈梅內伊政權的分裂，但一年前，他精心策劃了改革派醫生馬蘇德·佩澤什基安當選總統。放鬆限制、接受與美國談判、尋求美國投資等決定，讓一些改革派重新站穩了腳步。本月，其中一位最熱心的改革派人士——前總統兼政治犯之女法伊澤·哈什米·拉夫桑賈尼——支持哈梅內伊之子穆吉塔巴為繼任者。她將穆吉塔巴比作沙烏地阿拉伯的獨裁現代化先驅穆罕默德·本·薩勒曼。
哈梅內伊最近的講道令人不寒而慄。 6月13日，他談到以色列時說：「我們不會對他們仁慈，」他指的是「邪惡、卑劣、恐怖主義的猶太復國主義身分」。但他也暗示，無論是誰或什麼取代他，都可能使情況惡化。他的顧問警告說，他的繼任者可能會放棄他阻止伊朗核武發展的教令。另一位領導人，無論是軍事指揮官或君主，都可能倉促製造核彈，並打出民族主義牌。
畢竟，正是沙阿在1970年代推動了伊朗的核子計畫。
哈梅內伊暗示，他的下台可能會引發政權內部相互競爭的神職人員、民主改革派和武裝部隊之間的暴力衝突。分離主義者可能會像沙阿倒台後一樣，在庫德族和亞塞拜然省份重新出現。內戰是可能的，就像敘利亞和伊拉克一樣，這個前景讓許多伊朗人感到恐懼。
這一切意味著，以色列開火後對伊朗政權的嘲諷正轉化為對國家的恐懼。伊朗人在網路上分享德黑蘭居民區匿名地圖，這些居民區將在以色列襲擊前被疏散。 「感覺就只剩下我們了，」一位護理人員在以色列襲擊她家附近的國家廣播電台後說道。當局已開始對汽油實施定量配給。由於缺乏明確的替代領導人，加之恐懼情緒日益加重，伊朗人越來越懷疑，維持現狀是否更好。然而，一個根深蒂固、一無所有的政權可能會對其敵人、鄰國和公民構成更大的威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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