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丁的偏執愛國者:俄羅斯人為何對他的殘酷戰爭保持警惕

普丁的偏執愛國者:俄羅斯人為何對他的殘酷戰爭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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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急需的現金支付也無法說服俄羅斯人冒著生命危險參軍

莫斯科紅場,閱兵彩排中列隊行進的部隊。
週日,部隊向紅場進發,進行勝利日閱兵彩排
SEFA KARACAN/ANADOLU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泰晤士報》
F從他公寓大樓的高處,亞歷山大可以聽到莫斯科各地響起的愛國歌曲。他看到路燈柱上懸掛著俄羅斯和蘇聯國旗。他看到身穿制服的士兵在城市中心大街上進行列隊練習。

在該市準備慶祝對抗納粹德國勝利 80 週年之際,他所在的辦公大樓入口處貼出了一則廣告,招募新兵報名參加 20 世紀 40 年代紅軍與德國國防軍交戰的一些戰場上的服役。

儘管普丁總統試圖將蘇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反對納粹的鬥爭與烏克蘭當前精心策劃的「去納粹化」運動進行比較,但這支廣告提醒人們,這兩場衝突之間存在著不可避免的差異。
莫斯科閱兵式上的部隊。
SEFA KARACAN/ANADOLU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莫斯科閱兵式上的部隊。
SEFA KARACAN/ANADOLU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數百萬蘇聯公民自願參軍保衛祖國,抵禦入侵,而如今普丁的軍隊卻越來越像一支僱傭軍,他們為了個人利益而冒著生命危險。

亞歷山大大樓裡的廣告稱,如果能活到那個年紀,首付可達190 萬盧布(約 17,500 英鎊),年薪可達 520 萬盧布(約 48,000 英鎊)。

對於一個平均月薪不到 9 萬盧布(825 英鎊)的國家來說,這是一個強大的經濟激勵,克里姆林宮也曾多次提高這一數字,以滿足前線對人力的持續需求。

據烏克蘭情報部門稱,俄羅斯還招募了14萬至18萬名囚犯,他們報名參戰以換取自由。


「人們知道,參戰是一個有意識的財務決定,」
政治學家、「Re:Russia」計畫創始人 Kirill Rogov 說。
 “因此,當他們認識的人在外面被殺時,人們可能會對他們的死感到遺憾,
但卻不會覺得這是代表國家的偉大英雄行為。”

27 歲的亞歷山大是該市一所大學的研究員,他對這場戰爭感到震驚,並表示他將對他的國家在烏克蘭犯下的暴行和破壞感到“永遠的愧疚” 。

對他來說,5月9日在俄羅斯慶祝的勝利日,不再是對在戰爭中犧牲的2700萬蘇聯公民的紀念,而是一個恥辱的日子。

在普丁的領導下,蘇聯在擊敗納粹主義中的作用已成為該政權意識形態的重要主題,
用俄語描述為“pobedobesie”,這是一個雙關語,大致翻譯為
“勝利狂熱”。

弗拉基米爾·普丁出席莫斯科勝利日閱兵式。
普丁總統試圖將蘇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反對納粹的鬥爭
他在烏克蘭的「去納粹化」運動相提並論

米哈伊爾·克里門耶夫/法新社/蓋蒂圖片社
同時,日常生活也變得越來越軍事化。儘管石油收入下降、預算赤字擴大,克里姆林宮今年仍將對「軍事青年組織」的資助增加了一倍,該組織是一個作為灌輸思想的工具的軍事青年組織。

如今,勝利日公共假期不僅是為了緬懷過去,也是為了展現現代俄羅斯的實力。

2008年,普丁恢復了蘇聯在紅場閱兵坦克和遠程飛彈的傳統。三個月後,俄羅斯入侵喬治亞。

「過去十年來我一直忽視這一天,」
亞歷山大說道,為了保護他的身份,他的姓氏沒有被公佈。 
“在我小時候,勝利日是一個紀念退伍軍人的節日。現在它變成了主要的宣傳日。”

這種宣傳在多大程度上成功地塑造了普通俄羅斯人的思想,很難確定。
俄羅斯無人機襲擊導致烏克蘭敖德薩一棟公寓大樓受損。
敖德薩的一棟公寓大樓在最近的俄羅斯襲擊中受損
妮娜·利亞肖諾克/路透社
無人機襲擊後,居民從受損的公寓窗戶向外望去。
奧列克桑德·吉馬諾夫/法新社/蓋蒂圖片社
俄羅斯最大的獨立民調機構列瓦達中心在過去三年中一直報告民眾強烈支持這場戰爭,
70% 至 80% 的受訪者表示支持俄羅斯軍隊在烏克蘭的行動。

這些調查也顯示出民眾對普丁總統的強烈支持,但由於在極權國家說出自己的想法有危險,其可靠性受到質疑。

其他指標,
例如嚴重犯罪的上升(達到15年來的最高水平)以及
近期酒精消費下降趨勢的逆轉,似乎都表明社會正面臨壓力。

羅戈夫說,
社會上最大的群體是那些廣泛支持戰爭但「不覺得對此負有任何責任」的人。

他說:“普丁所信奉的愛國主義——認為自己永遠在與西方爭奪生存——與普通民眾的愛國主義之間存在巨大差距。
他們不理解這場戰爭的原因。他們認為這是普丁的戰爭。”

過去三年來,作為公共社會學實驗室計畫的一部分,社會學研究員瑪麗娜一直在俄羅斯各地採訪人們對戰爭的看法。

該計畫的最新報告——研究人員前往布里亞特、烏拉爾和克拉斯諾達爾地區的三個省級城鎮——
發現儘管國家盡了最大努力,但人們對戰爭的態度卻越來越冷漠。

報告稱:“與人們對(社會)快速軍事化的普遍看法相反,我們看到戰爭正變得越來越普遍,因此成為現實中看不見的一部分。”

在烏拉山脈的切列穆甚金鎮,戰爭開始的頭幾個月,人們常常聚集在當地博物館籌集資金,編織偽裝網送往前線。

三年過去了,居民現在很難回想起上一次舉辦這樣的活動是什麼時候。當一部名為《證人》的宣傳片免費公開放映時,卻空無一人。
俄羅斯無人機襲擊烏克蘭扎波羅熱一棟公寓大樓的後果。
本月,俄羅斯無人機襲擊導致一棟公寓大樓起火
路透社

在布里亞特共和國首府烏蘭烏德,一名男子說,最初他和他學校的同事被老闆要求參加前員工的葬禮。 「現在,我什至不知道最後一個死在那裡的人是誰,」他說。

在布里亞特(東西伯利亞的一個地區,該地區徵召的士兵數量不成比例)接受采訪的其他人證實,許多人對戰爭的看法純粹是出於經濟考慮,他們把報名參戰比作“出差”。

當被問及人們為何對戰爭變得越來越冷漠時,瑪麗娜說:
“人們意識到他們無法影響任何事情,沒有什麼事情取決於他們,所以他們認為不值得考慮戰爭。”

她指出,有趣的是,
那些以前反對戰爭的人也感受到了同樣的日益增長的冷漠。

毫無疑問,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國家大規模鎮壓的結果。
自全面入侵以來,這幾乎摧毀了反對政權的最後殘餘內部反對力量。
獨立媒體和非政府組織被貼上「外國代理人」的標籤,而反對戰爭的人則被判處長期監禁。

本週,來自聖彼得堡的 19 歲學生戴拉·科茲雷娃 (Dayra Kozyreva) 因將一張寫有烏克蘭詩人塔拉斯·舍甫琴科 (Taras Shevchenko) 詩句的紙條貼在公園裡的雕像上而被判處近三年監禁。

目前,
社會上普遍存在著一種嚴重的偏執,人們不敢討論戰爭或政治,因為他們擔心對話者會向警方舉報他們。

24 歲的伊琳娜是烏拉爾地區的大學講師和人權活動家,她說,在工作中她必須“過濾每一個字”,並擔心有人會在手機上看到反對派媒體的 Telegram 通知。

她也沒有和家人談論戰爭。
她的父親支持普丁總統,並在宣布動員時考慮自願參戰。
「過去三年我感覺就像被套在脖子上的繩索一樣,」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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