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和習近平正在為一場無人願意看到的戰爭做準備
美國徵收關稅的目的是加強國家安全，但川普卻疏遠了在與中國發生軍事衝突時所需要的盟友。
作者：丹尼爾·坦·凱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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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美國總統川普拿出一張巨大的紙板關稅表來迎接「解放日」並顛覆二戰後的經濟秩序之前不久，他發表了一則基本上沒有引起人們注意的引人注目的評論。
4月2日，川普在白宮玫瑰園表示：“美國已經無法生產足夠的抗生素來治療我們的病人。從戰爭的角度來看，如果發生任何事情，我們將無法做到這一點。”
如果川普就此打住，他將很難找到任何不同意他觀點的人。他提出的徵收關稅的理由五花八門——平衡貿易、創造收入、為交易創造籌碼——但華盛頓幾乎所有人都同意，需要恢復美國製造業基礎，以確保國防的自力更生。
但與往常一樣，川普走得更遠。他很快就從提出徵收關稅作為在與中國的潛在戰爭中增強美國實力的一種方式，轉變為將關稅強加於長期盟友，導致全球市場陷入混亂，並威脅要對美國在與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發生軍事衝突時需要援助的國家造成嚴重的經濟打擊。
即使在川普宣布暫停 90 天後，美國和中國仍在重塑全球經濟，為雙方都不想要的戰爭做準備，這一點已經變得顯而易見。地球上的其他人必須應對其後果，同時認真思考是否要信任這兩個國家，還是武裝自己。
習近平和他的共產黨同志們與川普有著共同的自力更生的目標。中國領導人花了近十年的時間試圖減少中國在戰略物資方面對美國的依賴，正如歷屆美國政府都試圖阻止北京獲得可能有一天會被用來對付美國士兵的高端技術一樣。
然而兩位領導人之間的共識似乎更加深厚。從很多方面來說，他們都想得到對方所擁有的東西：川普渴望中國擁有世界一流的製造業實力，而習近平則羨慕美國對先進技術以及全球金融體系的控制。而就風格而言，兩人都表現出願意採取激烈的政策措施來實現自己的目標，而很少考慮市場。
光是自2020年初以來，習近平就阻止了全球最大規模的首次公開募股，策劃了房地產價格的可控暴跌，並在疫情期間封鎖了金融之都上海數月。恆生中國企業指數同期下跌了約三分之一，而標普 500 指數則上漲了約 60%。
中國的舉措顯示了其強大的承受痛苦的能力，尤其是在金融領域。隨著通貨緊縮的放緩，該國許多最優秀、最聰明的年輕工人的薪水被大幅削減，有些人甚至被迫償還獎金。同時，共產黨世界一流的監控手段也有助於壓制公眾的異議。
習近平在過去幾年中也取得了一些重大勝利，包括簽署「中國製造2025」計畫使中國崛起並主導世界一些最前沿的產業。截至2024年，中國在彭博經濟研究和彭博產業研究追蹤的13項關鍵技術中，已有5項技術取得全球領先地位，包括太陽能板、高鐵和鋰電池。中國在其他七個領域也正在迅速趕上，其中包括製藥和人工智慧。
這些進步讓北京的官員們暗自相信，長遠來看，他們完全有能力超越美國，同時也能穩住中國引以為傲的製造業。正如川普認為工廠對國家安全至關重要一樣，共產黨官員也希望在經濟鬥爭最終演變為槍戰時保持生產所需一切的能力。
中國在「中國製造2025」重點產業的影響力日益增強
中國在五項關鍵技術上取得全球領先地位
商用飛機
半導體
人工智慧
2030
全球領導者
2024
競爭的
2015
在後面
機器人
工具機
無人機
車輛
大型拖拉機
太陽能板
藥物
石墨烯
液化天然氣運輸船
高速鐵路
電動車
和鋰電池
一位前共產黨官員最近告訴我，他們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麼美國多年來為了讓金融業致富而摧毀其製造業基礎。該人士也提出了一個得到經濟學家和製造業專家贊同的觀點：只有從根本上重新調整全球經濟，才能以足夠低的成本讓各行各業的工廠遷回美國。
川普現在的使命就是實現這個目標。
川普上周向全球推出的一系列關稅——受到高級顧問彼得·納瓦羅的敦促——遠遠超出了他在競選期間的承諾。納瓦羅著有《致命中國》一書，長期致力於推動製造業回流。即使在宣布對非報復性國家暫停徵收90天關稅後，川普仍將對中國的關稅提高至145%，遠高於他第一任期內對中國徵收的25%的廣泛關稅。中國週五將美國商品的關稅提高至 125%，並表示進一步的加徵關稅在經濟上毫無意義。 「這已經成為一個笑話，」商務部表示。
川普在4月2日公佈的長達4700多字的“互惠關稅”行政命令中宣稱，近一個世紀以來積累的巨額且持續的貿易逆差“損害了軍事準備”，並突然對美國經濟和國家安全構成了“不尋常且巨大的威脅”。川普在玫瑰園說：“幾十年來，我們的國家遭到遠近各國的掠奪、搶劫、強姦和劫掠，無論是朋友還是敵人。”
但有一個主要問題：川普關稅表上列出的關稅與實際關稅稅率的互惠關係不大，而是與貿易逆差有關。這導緻美國眾多盟友和安全夥伴受到打擊，同時也影響到孟加拉和柬埔寨等一系列較貧窮的國家，這些國家的經濟規模是美國的 600 倍以上。
然而，對川普來說，任何向美國出售的商品多於從美國購買的商品的國家都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無論它是世界上最小的島國，還是只有企鵝居住的偏遠地區。他想要那些工作。
商務部長霍華德·盧特尼克 (Howard Lutnick)本週在《面向全國》節目中表示：“為了製造 iPhone，需要數以百萬計的人力來擰動小小的螺絲，這種事情將會來到美國。”
美國人是否想要這些工作則是另一個問題。本週，X 用戶傳播了喜劇演員戴夫·查普爾 (Dave Chappelle) 在 2017 年拍攝的一段視頻，該視頻嚴厲批評了特朗普將工作崗位從中國帶回國內的計劃，並稱沒有人願意花 9,000 美元買一部 iPhone。在 Netflix 特別節目中，查佩爾高聲說：「把這份工作留在中國，讓它留在它該去的地方。」引來陣陣歡呼聲和笑聲。 “我們都不想那麼辛苦。”
就連習近平也很難讓中國 14 億人民相信在工廠辛苦工作是值得的——國家媒體報道稱，年輕的農民工寧願接受薪水較低的送貨工作，也不願每天在流水線上站上八個小時以上。過去幾年，習近平政府一直試圖整頓中國工人階級，敦促孩子們遠離電子遊戲和在中國被稱為「躺著」的懶散生活方式。
2021 年，習近平在視察一所職業學校時，呼籲學生從事有助於實現國家長遠目標的工作，而不是一心想著在公司裡步步高升。他當時說：“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只要社會需要你，只要你受到尊重並且能獲得不錯的報酬，那就是一份好工作。”
川普的辯護者認為，對盟友徵收高額關稅——即使是違反經濟邏輯的方式——都是為了把他們帶到談判桌前。比爾·阿克曼 (Bill Ackman) 是川普最著名的億萬富翁支持者之一，也是90 天暫停令的倡導者，他在總統玫瑰園宣布這一決定後寫道：“有時談判中最好的策略是讓對方相信你瘋了。”
但實際上，川普對美國的信譽造成了歷史性的打擊，這一打擊不會很快被人們忘記——即使一些國家在 90 天期限結束之前談判新的安排。
早在1970年代，當中國還處於文化大革命的陰影下，而美軍深陷越戰時，美國外交官在努力阻止盟友取得核武時，也曾面臨類似的不信任。 1976 年，美國駐首爾大使在發給華盛頓上級的一份現已解密的電報中寫道，當時的獨裁者朴正熙“對美國作為長期盟友的可靠性表示懷疑”，這是“最初導致他尋求獨立核威懾力量的原因”。
近50年後，美國在全球的盟友——尤其是依賴美國提供安全保障的韓國、台灣和日本——肯定也有同樣的疑慮。亞洲安全夥伴在公開場合拒絕發表任何批評言論，因為他們的領導人尋求能夠立即減免關稅的協議。
但在世界其他地方，美國的一些最老的盟友卻毫不退縮。德國即將離任的副總理羅伯特·哈貝克將川普的關稅比作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並表示「回應的規模和決心必須相應」。法國總統馬克宏敦促歐盟企業暫停在美國的投資，並表示「在美國經濟上投資數十億美元的同時，他們卻打擊我們」會發出錯誤的訊息。
加拿大總理馬克·卡尼在川普公佈關稅計劃後宣稱：“美國肩負全球經濟領導地位的80年，建立以信任和相互尊重為基礎的聯盟，倡導自由開放的商品和服務交換的時代已經結束。” “雖然這是一場悲劇，但這也是新的現實。”
短短一周內，川普就成功削弱了盟友的國防支出能力，並使這些國家的領導人在政治上更難以支持未來由美國領導的任何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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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前外交官馬凱碩在 2020 年出版的《中國贏了嗎？ ：中國對美國主導地位的挑戰》一書中表示，美國最大的錯誤是既沒有製定長期戰略就與中國對抗，又破壞了信任，尤其是透過金融制裁將美元武器化。如今，川普非但沒有在世界舞台上孤立中國，反而給了習近平一個全面加強經濟聯繫的機會，包括與許多美國傳統盟友以及其他可以提供關鍵後勤和外交支持的國家。
儘管大多數面臨最高關稅的國家都急於與川普達成協議，但他們也知道川普不太可能永遠執政。現在理智的做法是減輕短期損害，並確保自己不會再遭受打擊——無論是來自美國還是中國。
丹尼爾‧滕‧凱特 (Daniel Ten Kate) 是彭博社負責亞洲經濟與政府報道的執行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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