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許多西方人一樣，我一直為烏克蘭人民在漫長而又充滿智慧的抵抗俄羅斯入侵的鬥爭中所展現出的韌性而著迷。然而，隨著冬季臨近，這似乎越來越有可能成為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的最後一戰。維持烏克蘭武裝、醫療和保暖所需的資金正在枯竭。西方支持這場戰爭的意願也逐漸消退。保衛一個獨立的基輔在戰略緊急事項的優先順序中已經下降。

如果你聽信政治言論——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曾說，歐洲必須捍衛自身的價值觀和選擇命運的權利——或者關注緊張的軍事和外交戰局，你或許會有不同的看法。美國對俄羅斯兩大石油生產商俄羅斯石油公司和盧克石油公司的製裁，旨在打擊普丁政權的經濟命脈。烏克蘭無人機襲擊了俄羅斯南部別爾哥羅德的大壩，切斷了普丁在烏克蘭境內的大量部隊的退路。

普丁擁有足夠的人力和裝備，並且仍然相信自己能夠獲勝。

然而，這一切並未真正改變戰爭的走向。馮德萊恩看似強硬的言論仍迴避了西方面臨的關鍵問題：究竟還有什麼值得為之奮鬥？美國的新制裁雖然擾亂了莫斯科重要的出口收入來源，但卻無法阻止其建立新的空殼公司。制裁的消息實際上推高了油價。而對俄羅斯大壩的襲擊，如同過去三年烏克蘭發動的許多其他引人注目的襲擊一樣，不太可能成為決定性的勝利。烏克蘭軍方發言人將其描述為擴大俄羅斯戰俘庫、為未來交換戰俘做準備的有效途徑。但這聽起來並不像是即將取得軍事勝利的跡象。

今年冬天，俄羅斯將對烏克蘭東部所謂的「堡壘帶」發動更集中的攻擊。如果這些防線開始失守，俄軍便可順利進入烏克蘭中部。莫斯科設定的2025年動員目標允許35萬名士兵參戰，這些士兵均簽訂了有時限的合約；其中許多人正在接受訓練。該計劃似乎是先打通東部戰線——數百名俄羅斯士兵已出現在烏克蘭控制的波克羅夫斯克，負責偵察並擊斃可能阻礙俄軍推進的無人機操作員——然後準備在春季向烏克蘭腹地發起猛攻。因此，俄羅斯軍方的行動與克里姆林宮對基輔財政崩潰所需時間的評估相符。歐盟領導人似乎即將就一項基於自戰爭初期以來被凍結的1500億歐元俄羅斯資產的賠償貸款向烏克蘭達成協議。歐盟一直利用這些資產的利息每年向烏克蘭國防提供約30億歐元的資金。如果能找到某種方法將這筆款項全部轉移給烏克蘭，烏克蘭或許就能繼續作戰並維持生存。然而，克里姆林宮幾乎肯定會將這種現金轉移視為非法行為，並提起訴訟。

此外，如果歐盟此舉被視為俄羅斯就烏克蘭遭受的慘重破壞進行賠償的先行一步，那麼普丁也會對此提出異議，因為他想在戰爭中成為公認的勝利者。他根本不想支付賠償金，甚至不願同意對戰爭損失進行聯合評估。那麼，誰來承擔這筆費用呢？比利時仔細閱讀了相關條款後意識到，由於資產存放在比利時的歐洲清算銀行（Euroclear），大部分費用可能最終會落在他們頭上。因此，比利時拒絕了這項提議。

既然入侵烏克蘭被認為是歐洲大陸面臨的首要安全問題，為什麼不採取歐洲聯合擔保、分擔風險的方式呢？這項提議遭到了強烈反對。在當前局勢緊張的情況下，怎麼能讓歐洲納稅人承擔俄羅斯永遠不會支付的賠款呢？

因此，在這場錯綜複雜的爭論中，歐洲人對戰爭的厭倦之心顯露無疑。烏克蘭的資金僅夠維持到明年第一季末，用於打贏這場生死攸關的戰爭並維持其飽受摧殘的國家運作。今年的國防預算已增至708.6億美元；而明年預計的財政總收入僅680億美元。歐盟承諾可以為烏克蘭提供一到兩年的財政支持。但目前歐洲沒有任何一個極右翼政黨，無論是執政或在野，都會接受這樣的承諾。

對俄羅斯人來說，他們的算盤很明確：利用他們新近提升的無人機作戰技術，讓烏克蘭人度過一個如同地獄般的冬天；摧毀能源基礎設施、火車站和居民區，希望以此激起民眾對澤連斯基政府的不滿，迫使他接受不利的協議，並導致烏克蘭社會分裂。在普丁看來，這或許可以掩蓋俄羅斯的損失──或許要付出15萬人的傷亡，換取烏克蘭一小塊領土。

烏克蘭對俄羅斯石油和天然氣設施的攻擊，意圖稍微平衡一下局勢，讓俄羅斯也經歷一個寒冷、痛苦的冬天。

在這場或許是最後150天的戰爭中，真正的代價並非以數十億歐元的損失來衡量，而是俄羅斯和烏克蘭的城市景觀：到處都是裝著義肢、袖子空空的男人，他們失業了，聽著復仇主義者的演講，或許還服用了鎮靜劑，憎恨他們的領導人。我希望事實並非如此，但這就是數字告訴我們的。東歐不會有冬季奇蹟。做好迎接和平的準備；和平不會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