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皮耶·溫特:法國人和他們的政治焦慮上了精神分析的沙發

讓–皮耶·溫特:法國人和他們的政治焦慮上了精神分析的沙發

埃馬紐埃爾·馬克龍解散國民議會的決定看起來不理性。那麼,為什麼不聽聽精神分析怎麼說呢?

採訪對象:精神分析學家 讓–皮耶·溫特
著作包括:《政治人物在沙發上》(1995)、《影像、語言、身體》(與弗朗索瓦絲·多爾托對談)、《能相信愛嗎?》(2019)、《父親的未來》(2019)。


問:解散國會引發的政治地震似乎震撼了許多人。您在精神分析治療時有觀察到嗎?

溫特答: 很多人陷入無助與震驚,彷彿失去了思考能力。記者們會說這是歷史性事件,分析局勢、預測情境。但在沙發上,我聽到的不是這些,而是一種接近憂鬱的心理失衡。除了極少數滿懷確信的人,大部分人都覺得做什麼都沒用,一切顯得無意義,他們心裡想:「又有什麼用呢?」

令我震驚的是,公共話語的公信力徹底崩塌。這原本就已經在醞釀,但這次解散像驚雷般加速了進程。人們普遍覺得政客都是編造故事的人。於是近來常聽到這樣的說法:「既然大家都騙過我們,為什麼不試試巴爾德拉?畢竟他還沒機會耍我們。」

我想起拉岡在 1968 年後對文森的學生說的話:「你們作為革命者所渴望的,其實是主子。你們會得到一個的。」這不正是政治光譜兩端顯現的趨勢嗎?人在潛意識裡,總是傾向於「自願的奴役」,藉此擺脫決策的負擔。


問:會不會也有相反的情況?不是沮喪,而是激起了推動體制變革的能量?

溫特: 如果只是「想要動一動」的躁動,最後還是會回到原點。這是《豹》帶來的教訓:一切改變都是為了讓一切不變。1968 年後的熱情青年叛逆,最終也造就了未來的部長和官僚,繼續複製體制。當然,這場當下的地震理應推動大家集體而理性地思考與行動,但不是許諾摘月亮,也不是免費拆掉一切。


問:為什麼現任總統馬克龍會集中那麼多仇恨?

溫特: 政治人物一直令我好奇,而馬克龍尤其如此。幾年前我就在《觀點》雜誌寫過,他的聰明才智反而會害了他。別急著把他簡化為「自戀狂」,在我看來,他的聰明是一種情感武器,用來讓人喜歡和認可。

若真要讓他躺上沙發,需要時間,而且必須是他自己願意,那時我才能解讀他心靈的曲折。但即便如此,我也絕不會洩露!我只能依我的方法,診斷他說什麼、做什麼,以及這些在我們心裡引發什麼。

他最初激起了巨大的仰慕。他的演講常常出色,比如 6 月 18 日的講話,他動用各種修辭技巧來迷住聽眾。但行動往往跟不上。他讓我想起唐璜:因為誘惑了太多人,最後成了所有人的仇恨對象。薩科齊、歐朗德也曾被討厭,但沒有到這個程度。


問:您怎麼解釋這種現象?

溫特: 他的「既不左也不右、同時並行」的概念讓他難以捉摸。有人甚至稱他為「自戀型人格障礙」,但這個詞在精神分析中有嚴謹臨床意義,不能隨便當成道德標籤。

確定的是,他的激情最初引發了巨大的希望,但很快因缺乏實際行動而消散。他一上台就推出偏右的措施(房租補助、財富稅),卻沒有立刻以社會政策平衡。

他講一種技術官僚的語言,夾雜罕見詞彙,常被解讀為傲慢。他又常在語言和風格上失誤,突然轉為「說人民的話」,或是提到「什麼都不是的人」,卻沒意識到後果。他在外交與社會議題(例如性別問題)上說一套又一套,左右皆沾。他把一切都拉到自己身上,甚至說過「來抓我啊」。這種挑釁必然引來「好,那我們就來」。

此外,他年輕、雄心勃勃,缺乏閱歷與「人生傷痕」,這使他更容易成為仇恨的目標。


問:沒有孩子,這算政治問題嗎?

溫特: 這是敏感甚至禁忌的問題,但人們確實會談論。不僅是極右派,一些父母也說:這位總統沒有做父親的經驗,沒有延續性的顧慮,只關心自己和歷史定位。他談到妻子的孩子時,說「這是我的孩子」,卻不說「繼子女」,這種詞語的誤用被視為扭曲甚至謊言,助長了關於他虛偽、曖昧、無根的傳言。

馬克龍沒有真正的政治血脈,不左不右。他或許自稱受保羅·利科、米歇爾·羅卡啟發,但他實際上是一個缺乏根基的人,這讓人感到「被連根拔起」。因此,很多轉向巴爾德拉的人會說:「小心,馬克龍正在拔掉法國的根。」


問:起初,法國人不也欣賞他的清新與挑戰傳統嗎?

溫特: 沒錯。一開始大家覺得他敢於挑戰,私人生活敢於突破,那麼在政治上也會敢於做別人不敢做的事。這帶來了「哇!」的越界效果,深深影響了想像。

他與布麗吉特·馬克龍的婚姻也觸動了法國人的集體心理。雖然她優雅而低調,卻被投射了荒謬的幻想,甚至陰謀論者說她是男性。這對夫妻被部分人認為「不可信」,仿佛世上還有什麼「可信的夫妻」。


問:他是否也不斷利用「年輕」這張牌?

溫特: 歷任總統都想討好年輕人,但馬克龍做得過火。他任命最年輕的總理阿塔爾,頻繁出現在社交媒體上,與饒舌歌手、網紅互動,穿足球服、打拳擊……然而年輕人卻最先拋棄他。因為模仿不是認同。父母學孩子說話打扮,只會適得其反。年輕人要的是代際秩序。結果,他破壞了國家領導人應有的莊重感。


問:是不是把所有問題都歸咎於他?畢竟他也面對前所未有的危機。

溫特: 當然。他也在記者會上承認,全歐洲都在刮「壞風」,他的政績並非一無是處。但他常玩弄矛盾,像在歐洲議會選舉中提議和瑪麗娜·勒龐辯論,這只會抬高對手的可信度。

如今的情況像是:法國人恨自己曾經太快相信了他。被魅惑過的人,醒來後會覺得自尊受損。愛情最接近的情感,其實就是仇恨。


問:精神分析如何解讀「解散」?

溫特: 這是一種「付諸行動」。七年來遭受仇恨,塑像被焚,他當然會受影響。他自己也承認了。這不是「我或混亂」,而更像是「我雖被擊倒,但仍站立」。透過這次解散,馬克龍在問我們:「你們真的恨我?還是其實愛我?」


相關書籍

  • 《政治人物在沙發上》 價格:19,00 €
  • 《影像、語言、身體》(多爾托訪談) 價格:62,08 €
  • 《能相信愛嗎?》 價格:10,72 €
  • 《父親的未來》 價格:18,00 €

延伸閱讀(同一作者相關文章)

  • 馬克龍,請徹底「顛覆」到底!
  • 《馬克龍敢做任何事,除了勇敢》
  • 《辭職者的立場》

來源:Causeur.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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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皮耶·溫特:法國人政治焦慮的精神分析

  1. 解散國會的心理衝擊

    • 多數民眾陷入震驚與無助,接近憂鬱。
    • 公共話語的信任感徹底崩塌,人們覺得「政客都在騙人」。
    • 出現「既然大家都騙過我們,不如試試巴爾德拉」的想法。
  2. 反應分歧:沮喪 vs. 動能

    • 只是躁動的「要變」終究複製體制(1968 年例子)。
    • 真正的挑戰在於集體理性行動,而非口號式顛覆。
  3. 為何仇恨集中在馬克龍身上?

    • 他的聰明反成弱點,被視為一種「情感武器」。
    • 初期因演說與形象激發巨大期待,但行動未跟進。
    • 語言常被解讀為傲慢或輕蔑,還有「說一套做一套」的矛盾。
    • 年輕、缺乏經驗與「人生傷痕」,更容易成為攻擊目標。
  4. 沒有孩子的爭議

    • 雖是禁忌話題,但民間有人認為他缺乏父職經驗,導致「沒有延續性責任感」。
    • 他自稱繼子女為「我的孩子」,被解讀為語言扭曲與不誠實。
  5. 最初的吸引力

    • 清新形象、挑戰傳統、與年長妻子的婚姻一度打動人心。
    • 但也引發陰謀論與懷疑,甚至被說「不可信」。
  6. 打「年輕牌」的反效果

    • 社群媒體、與年輕文化貼近(饒舌、運動)卻適得其反。
    • 年輕人反感「模仿式認同」,而長者則覺得被邊緣化。
  7. 危機與矛盾

    • 馬克龍面對前所未有的歐洲危機,但他操作矛盾(如與勒龐辯論),反而強化對手。
    • 法國人覺得自己曾被他誘惑,如今轉化為強烈仇恨。
  8. 解散的精神分析解讀

    • 是一種「付諸行動」。
    • 馬克龍在傳遞訊息:「你們真的恨我,還是其實愛我?」

👉 精神分析的核心結論:
馬克龍在法國人心中代表「迷惑、矛盾、缺乏根基」,最初的吸引力逐漸轉化為仇恨。他的政治語言與形象,喚起的是「愛與恨之間的反覆擺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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