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生育率已降至歷史最低水平，促使越來越多的生育主義者（包括馬爾科姆·柯林斯和西蒙妮·柯林斯）發出警告，稱文明“崩潰”迫在眉睫，這與埃隆·馬斯克的擔憂如出一轍。他們的解決方案是：盡可能多生育孩子。
「我需要有比我優秀的孩子，」馬爾科姆·柯林斯（左）與妻子西蒙妮和他們的孩子泰坦·因維克圖斯、托爾斯滕·薩維奇和奧克塔維安·喬治合影。賓州伊格爾維爾，2024年。
概括
- 作為生育運動的傑出成員，馬爾科姆·柯林斯和西蒙妮·柯林斯認為出生率下降威脅著文明，並致力於生育盡可能多的孩子。
- 他們的方法包括公開遊說以及使用體外受精和基因檢測等技術來「優化」他們的後代。
- 他們與美國新右派結盟，反對傳統的移民作為解決人口問題的方案，而注重技術和文化進步。
馬爾科姆和西蒙妮·柯林斯放棄城市生活，來到賓州的鄉村，希望能為重塑未來貢獻一份力量。他們和四個孩子住在費城西北部的一座18世紀的農舍裡，離喬治華盛頓在獨立戰爭期間的冬季營地不遠。他們的家隱藏在漿果叢、桃樹和蘋果樹的後面，從路上幾乎看不見。
西蒙娜穿著草原風連身裙、亮黃色運動鞋和厚框眼鏡打開了花園大門。她背著他們最小的女兒，名叫艾因斯‧阿梅里克斯 (Industry Americus)。她已經懷上了下一個孩子，一個男孩，他們打算給孩子取名為特克斯·德梅森 (Tex Demeisen)。 「這個名字很有力量，前面有一個響亮的輔音，」馬爾科姆解釋道。 “我們選擇的名字，都體現了我們對孩子的期望。”
矽谷傳教士
這個下午，他們簡陋的房子裡靜悄悄的。三個最大的孩子和鄰居待在一起。隔壁的房子也是柯林斯夫婦的：「我們免費讓鄰居住在那裡，作為交換，我們負責照顧孩子。」馬爾科姆說。和妻子一樣，他也戴著一副深色厚框眼鏡。當被問到這副眼鏡時，西蒙妮說：「我其實不需要眼鏡。」但她覺得戴眼鏡讓她看起來更有能力、更聰明。
這對夫婦刻意展現自己的形象。 「我們喜歡以漫畫形像出現，」西蒙娜說，並指出這種視覺效果有助於他們的遊說活動。 「我們基本上扮演卡通反派的角色。」馬爾科姆解釋說，她草原風格的穿搭也並非偶然。他說，他的妻子打扮得像瑪格麗特阿特伍德的《使女的故事》裡的角色，是為了嚇唬人。這部小說被改編成一部成功的電視劇，故事背景設定在一個反烏托邦的未來，在那裡，女性被極權主義政權強迫接受生育奴役。
如果說挑釁是目標，那麼它似乎正在發揮作用。柯林斯夫婦已成為美國現代生育主義運動的代表人物。他們的故事已見諸國內外主流媒體。馬爾科姆和西蒙妮與美國傳統的大家庭倡導者截然不同。迄今為止，生育主義運動主要吸引的是宗教原教旨主義者、反女權主義者以及懷念「白人美國」的人。基督教「奎弗富爾」（Quiverfull）運動的追隨者就是一個例子，他們拒絕避孕，因為他們認為孩子是上帝的恩賜。
然而，柯林斯夫婦代表了大家庭中新一代的宣教士。他們都是無神論者出身，就讀於精英大學，並在矽谷工作。西蒙妮遠非傳統的家庭主婦。她是馬爾科姆書籍的合著者，也是他們共同播客的主持人。這對夫婦的經濟狀況似乎足夠穩定，足以全心投入他們的事業。 「現在，我們靠積蓄生活，」西蒙妮說。
雖然他們不信上帝，但他們確實有所信仰。他們自稱是「科技清教徒」。他們不給孩子聖經裡的名字，而是給孩子一些世俗、好戰、充滿未來感的名字。他們的兩個大兒子，5歲的奧克塔維安·喬治和4歲的托爾斯汀·薩維奇，之後又生了一個女兒，名叫泰坦·因維克圖斯。馬爾科姆說：“名字更男性化的女性心理健康狀況更好，也更有可能獲得STEM領域的學位。”
西蒙娜解釋說，他們為未出生的孩子選擇的中間名“Demeisen”靈感源自她最喜歡的科幻人物之一。這是英國作家伊恩班克斯所著《表面細節》中一艘軍艦化身的名字。 「書中的人工智慧可能比人類擁有更優秀的性格。」 她說，這正是當今許多科技企業家所共有的願景。
馬爾科姆指出，這本小說也影響了馬斯克。與特斯拉和SpaceX的創始人一樣，他們不僅對技術進步抱持堅定的信念，而且對美國和其他工業化國家的低出生率也日益擔憂。目前，美國女性平均一生生育1.6個孩子。為了防止人口減少，這個數字必須上升到2.1個。 「低出生率將終結文明，」馬斯克今年4月在X上寫道。馬爾科姆對此表示贊同：“對人類未來的最大威脅是人口崩潰。從數據來看，這顯然是正確的。”
一位母親正在執行一項破紀錄的任務
為了對抗這種趨勢，馬斯克與四位不同的母親共生育了十四個孩子。柯林斯夫婦希望至少有七個，但更多就更好了。西蒙妮年輕時曾飽受厭食症的折磨，無法自然受孕。然而，如今這位37歲的母親認為體外受精（IVF）是一個決定性的優勢：「大多數想要大家庭的女性都對科技產品心存恐懼，希望能夠自然分娩。」她表示，隨著女性年齡的增長，卵子品質會下降，流產的風險也會上升。 「我們的胚胎已經準備好了。只要我還有子宮，即使在更年期之後，我也能懷孕，」西蒙妮在廚房裡一邊告訴我們，一邊背著小「工業」做著泰式咖哩晚餐。
年齡並非西蒙娜想要挑戰的唯一自然界線。她所有的孩子都是剖腹產的。由於子宮內每形成一道疤痕，手術風險就會增加，醫生通常建議在三次剖腹產後不要再懷孕。 “他們這樣做只是為了讓自己輕鬆一些，”西蒙娜說。 “剖腹產的世界紀錄是11次。我當然希望能打破這個紀錄。”
西蒙娜相信風險是可控的。她擁有極限運動員的心態：「當人們問我，別人去攀岩、跳傘或踢足球，我怎麼能拿自己的身體冒險時，我感到很奇怪。」 她認為，這些運動員冒險是為了樂趣，或者因為這是他們的工作，而不是為了創造新的生命。然而，柯林斯夫婦生孩子的主要目的並非為了享樂：「孩子不是寵物。你養孩子不是為了獲得快樂。你養孩子是因為這是你對文明的責任，」馬爾科姆說。
然而，這些自詡為技術清教徒的人的責任不僅僅是生很多孩子。他們認為後代的基因應該更優質：「我必須生出比我優秀的孩子，」馬爾科姆解釋道。他認為這是一種神學使命。 “我們相信上帝是人類未來的化身。”
柯林斯夫婦用多基因檢測篩檢了他們的胚胎。迄今為止，這種方法主要用於識別高健康風險。然而，一些美國公司現在聲稱，他們很快就能篩選出像智商這樣難以預測的特徵。 「我肚子裡的寶寶擁有極高的智力多基因評分。但這並不能保證，」西蒙妮說。她解釋說，目前的基因檢測「是一項粗糙的技術」。 “我更希望我們能夠進行直接的基因操作。我想，我的孩子們將來也會這樣做。”
這引發了許多倫理擔憂。這種基因選擇難道不讓人聯想到20世紀初美國優生運動所倡導的概念，甚至納粹的種族衛生主義嗎？ 1924年，美國總統卡爾文·柯立芝簽署了一項限制亞洲和南歐移民的法律。三年前，他曾聲稱： “美國應該保持美國特色……生物學規律表明，北歐人種與其他種族混合後會退化。”
馬爾科姆駁斥了這種比較：「納粹控制誰可以生育以及如何生育。這就是優生學。」他相信生育方面個人擁有選擇自由。他聲稱，聰明的人犯罪的可能性更小。據他所說，這對夫婦根據他們預估的智商選擇胚胎並不會傷害任何人。 「我們相信文化多樣性是人類最偉大的優勢之一，」馬爾科姆解釋道。 “我們支持任何能夠增加不同文化群體生育能力的事情。”
例如，這些群體包括同性伴侶。馬爾科姆表示，柯林斯夫婦目前正透過他們的基金會，致力於投資體外配子發生技術 (IVG) 和人造子宮的研發。 IVG 是一種在實驗室環境下利用其他類型的體細胞製造人造卵細胞或精子的方法。 「這將使兩個男人能夠擁有一個生物學上完全屬於他們自己的孩子，」西蒙妮解釋說。
川普呼籲“嬰兒潮”
在政治上，柯林斯夫婦自認為「堅定地屬於新右翼」。馬爾科姆認為，他們與那些老派、保守、常常反猶太和恐同的右翼毫無關聯。在生育主義運動中，他們夫婦自稱屬於「伊隆馬斯克派」。其他來自矽谷的科技投資者，例如PayPal創辦人彼得·泰爾和OpenAI執行長薩姆·奧特曼，也加入了這場運動。 “這些人對未來充滿信心。許多人正在投資生殖技術。”馬爾科姆說：“生育主義是新右翼的氣候運動。”
蒂爾是唐納德·川普的早期支持者之一，後來也支持曾為他效力的副總統JD·萬斯。近幾十年來，支持生育者在美國被視為政治邊緣群體。但隨著萬斯和馬斯克等人物的支持，這場運動在高層獲得了支持。 「我們必須與我國存在的反兒童意識形態展開鬥爭，」JD·萬斯在2021年的一次採訪中宣稱。萬斯皈依天主教，反對墮胎，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他被視為傳統的保守派家庭價值觀捍衛者——但馬爾科姆表示，對包括馬爾科姆在內的一些人而言，他是支持生育右翼「不同派別之間的橋樑」。
川普則承諾美國將迎來「嬰兒潮」。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他甚至冒著疏遠部分選民的風險：總統不顧黨內反墮胎人士的反對，並公開支持擴大體外受精的普及範圍。他的政府還提議向「川普帳戶」——為每個新生兒設立1000美元的長期投資基金——用於支持未來的教育費用。今年2月，美國交通部長、九個孩子的父親肖恩·達菲指示交通部在分配資金時優先考慮出生率和結婚率較高的地區。
與川普立場一致的保守派青年運動「美國轉折點」（Turning Point USA）鼓勵其女性成員將家庭幸福置於事業之上。該組織最近在達拉斯舉辦了“青年女性領導力峰會”，與會者胸前別著胸針，上面寫著：“我最喜歡的季節是女權主義的衰落。” “美國轉折點”的創始人查理·柯克告訴聽眾：“美國最悲慘、最沮喪的人是那些以事業為重、三十出頭的女性。”
這一訊息似乎引起了共鳴——至少在某種程度上。三十多年來，共和黨傾向選區的出生率一直高於民主黨據點。自2016年川普首次贏得大選以來，這一差距進一步擴大。經濟學家戈登·達爾在2022年的一項研究中調查了這一現象。在接受《大西洋月刊》採訪時，他指出：“如果你是民主黨人，並且你真的關心兒童保育、家庭假和氣候變化，你可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現在或許不是生孩子的好時機。”
「文明」不想要移民
美國保守生育主義的復甦與對移民日益增長的敵意同時發生，與20世紀初的模式如出一轍。 2021年，副總統萬斯在接受柯克採訪時表示，在「我們自己的家庭無法複製自己」的時代，美國無法維持高水準的移民。萬斯表示，認為移民及其子女可以取代美國子女的想法是“一種反社會的未來觀”，他本人也娶了一位印度裔妻子。在2022年競選參議員席位期間，萬斯表示，通過南部邊境進入美國的無證移民將成為未來的「民主黨選民」。
今年三月，在奧斯汀舉行的第二屆生育主義者年會上，與川普關係密切的網紅傑克·波索比克（Jack Posobiec）宣稱：「我們不會取代自己。與此同時，那些不認同我們價值觀的人會取代我們。」這次會議的創始人兼組織者凱文·多蘭（Kevin Dolan）在批評者中解釋說： 「生育主義者和優生主義的立場一致。 「我們有太多愚蠢的人，」他們辯稱。但多蘭反駁道，關註生育主義辯論並參加他們會議的人「處於分佈的高端」。他認為，這樣做的目的是鼓勵智商較高的人生育。
科林斯一家也參加了在奧斯汀舉行的會議。他們展現出自己現代、精通科技、思想開放的形象。但談到移民問題，他們並不認為這是解決老化社會問題的良方。 “引進”非洲人來為老齡白人積攢養老金是“不道德的”和“糟糕的”，馬爾科姆在木製餐桌旁幾乎怒不可遏地說道。 「我們應該努力實現非洲的現代化，讓那裡的人民富裕起來，生育率也隨之下降，然後他們就能像我們一樣努力工作，最終到達彼岸。」他說，我們的目標是建立經濟繁榮的文化。
在移民問題上，馬爾科姆似乎信奉「適者生存」。他也希望將這項原則應用於孩子未來的擇偶。他們告訴我們，他們目前正在建立一個由志同道合、孩子年齡相仿的家庭組成的線上網路。孩子們可以在聯誼會、夏令營或郊遊活動中互相認識。 「我們計劃積極幫助孩子們找到伴侶，」西蒙妮說。馬爾科姆補充道：“我們希望他們早點結婚。這是提高生育率的唯一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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