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之前的阮憲黎

Nguyễn Hiến L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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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憲黎出生於儒家思想不再受青睞的時代背景下。父親早逝，全靠母親的辛勤經營維持生計。他的童年生活介於好與壞之間：腐敗、墮落與純潔、貞潔。經過幾天的流浪，少年阮憲禮吃了一驚，回想了一下，暗下決心要好好學習，力爭上游。這位沒有受過教育的母親知道如何透過讓兒子學習中文來彌補兒子知識的缺乏。

於是，這個好學的孤兒在就讀西方學校、學習西方文字的同時，也利用貧困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學習聖人的話語。這是讓阮憲黎從一個充滿好奇心的少年，成長為一個學者的重要橋樑。

阮憲黎不是革命者，不是革命作家，但阮憲黎也不是舊政權的作家，儘管他在那個社會的中心生活了幾十年。阮憲黎再次處於人性與非人性的邊界。有人說他行走在兩顆子彈之間。他再次展現了他堅定的性格和忠於自我的品格。

阮憲黎的筆、他的靈魂、他的心從一開始便屬於人民、屬於勞動者、屬於那些悲慘、貧窮、不幸的人們。對自己的血統、祖先的驕傲，以及民族在外敵入侵面前所遭受的痛苦，使阮獻黎這位始終自覺遠離頭銜、地位、不義之財等浮華事物的作家更加貼近革命，自詡為革命者，因為他很容易理解，革命正在做的事情也是他的夢想。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人們都能在阮憲黎身上發現一些貼近其民族情緒的東西，一些不斷追求高尚完美目標的進步人士的人性。許多不同時代的讀者都欽佩這位學者的嚴肅性。阮憲黎的嚴肅性源自於他優秀的記憶力，伴隨記憶力而來的還有科學的工作方式、對每個小細節的細緻、學習和非常仔細的筆記。阮憲黎始終重視文獻，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作品的客觀性極為重要。它是讀者對作家敬重或輕視的第一座橋樑。即便是談論自己，阮憲黎也試圖保持嚴肅、客觀，始終把自己與自己的主觀語境區分開來。

本著對這樣一位嚴肅而受人敬仰的學者的敬意，文學出版社隆重地推出他的回憶錄。它雖然是一個人、一個作家的回憶錄，但讀者可以透過它感受到越南社會在兩次抗戰時期的英勇面貌和血淚痕跡，至今還鮮活地印在我國民族歷史的每一頁上。每件事、每個人（從政治家到作家…）都透過阮憲黎的視角來解釋和評價。

當然，儘管我們力求客觀，但我們認為很難擺脫主觀的印記。 “文學是人”，這是否意味著他的一些評價按照當代的觀念或按照某一群體或一部分人的觀點是不合理的？

由於作者已經過世，出版社不忍心刪除太多。在編輯過程中，我們只是修剪掉多餘的部分並剪掉無法留下的部分。我們希望您能理解。

阮憲黎對越南當代文學的貢獻極為寶貴，其重要性絕對需要時間來正確評估。我們再次相信，這本回憶錄的出版是絕對必要的，而且非常有用，但我們也認為其中存在一些需要討論的問題。一部沒有引起太大轟動的作品不一定是好作品。但從阮憲黎筆下所蘊含的普遍啟發性來看，我們仍然看到他首先是一位負責任、有建設性的學者。

出版社期待海內外讀者的投稿，以便下次印刷時有更好的體驗。

文學出版社

我的人生可以用兩個字來概括：學習和寫作。在我的一生中，這兩件事是緊密相關的。我寫作是為了學習，學習是為了寫作──《我的寫作生涯》一書的「前言」。

阮憲黎在回憶錄中也這樣寫到自己的人生哲學： ^[ 8 ]

生命本身沒有意義，除了繁衍的意義，但我們必須賦予它意義。自穴居時代以來，人類在許多方面都取得了進步。我們享有幾代人的功績和遺產，因此我們必須維護這些遺產，並根據每個人的能力加以改進。
我們做對的事是因為我們相信這是正確的事，不是因為上帝或任何神的意志，也不是因為我們希望死後升入涅槃或天堂。
善惡的概念隨著地點和時間的不同而改變。在某一時期對社會有益的事物在該社會中被認為是好的，而在另一時期不再有益並且變成有害的事物則被認為是壞的。例如，農耕時代，婦女對丈夫、兒子的順從，對家庭和社會都是有益的；當勤奮不再對家庭和社會有益時，它就失去了價值。產量低時，提倡節儉；如今在歐美，商品生產過度，浪費幾乎成為一種社會義務。但還是有一些永恆的價值觀，是人類文明開始以來每個民族都尊崇的，例如人性、寬容、正義、自由、自治等等。
任何宗教都必須合理、有理（不是牽強附會）才可以稱為宗教。我不相信所有人類都認為生活只有痛苦；也不相信所有人類都喜歡集體生活，沒有私有財產。
儒家思想在修身、治家、治國等方面是最實用、最合理、最完善的。但直到現在，人類仍未能遵循他的理想。對修養而言，仁、智、勇三德可以鍛鍊一個人的情感、智力、意志力。
我們應該尊重民意，但不能盲目跟風。懂得如何贏得人心，但有時也必須表達自己的不滿，而不必擔心失去人心。
每個人在社會上都要扮演一個角色，所以我選擇了學者的角色。生活在一個被書籍和鮮花包圍的溫暖家庭裡，被一些朋友和讀者所愛戴和信任，我想這比做一個受到成千上萬人歡呼的政治家更幸福，也比一個政治家對社會做出更多的貢獻。但要成為作家，就必須獨立，不能接受任何政府頭銜。
捕捉自然之美、心靈之美，描寫人類苦難，感動後世，這就足以被稱為藝術家了。
好的詩必須自然、感人、有思想。在中國，李白的詩和蘇東坡的文學是最好的。在我國，阮攸的詩歌自然、樸素，但每首詩都帶有憂鬱的色調。
我勸我的孩子不要從事政治，但如果他們從事政治，他們必須始終站在人民這邊。
在文明社會裡，政府不會壓制反對派，最多只是阻止他們鬧事；絕對不要折磨他們。我們必須絕對尊重一個人的意見。
一個寫作和法律都不是自由業的社會，不能被稱為自由社會。
當你貧窮時，你必須全力以赴地與貧窮作鬥爭，因為你必須有足夠的食物來維持你的獨立和尊嚴。但當你有飯可吃的時候，你不應該試圖致富，你應該花時間做有益的事情，而不要追求名利。我們的價值就在於我們能不能做很多這樣的事。
你應該只享受與你的才能和美德相符的部分。如果一個人的才德平庸，卻擁有財富或受到許多人的仰慕，那麼就會為自己帶來災禍。
婚姻永遠是一場賭博。即使你很聰明並且願意努力工作，你也不確定你是否會找到一個適合你的人；要共同生活三年才能了解對方的個性。從過去到現在，我認為居禮對自己和社會來說都是最美麗、最成功的。目前美國有試婚的風潮，我覺得對個人不一定有好處，但對社會會造成很大的困擾。
有些花有色無香，卻為大家所珍愛，例如山茶花、桃花；但如果一個女人只有美貌，而沒有其他特徵，那她就很普通了。玩花的時候，我最喜歡高大的植物；有陰涼處，易於生長，並且像依蘭和木蘭。我到處都種植這兩種植物。
人們很少借鏡前人的經驗。每個人都必須從自己的經驗中學習才能變得聰明，所以他們經常會跌倒。但這就是人類進步的方式。
人性幾乎是不可改變的：脾氣暴躁的人到老了脾氣仍然暴躁，軟弱的人到老了仍然軟弱。但教育仍然有幫助。不要讓孩子太高興。我們必須培養他們自律、自控，並讓他們明白生活中有些事情我們不喜歡做但仍然必須做；如果你要做這件事，就立即做，認真做，完成它。
像墨子、馬克思那樣改變人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世界上仍然有一些資源豐富的弱國，但殖民者只是改變了他們的政策。殖民者也是如此。當他們開發完所有的陸地和地下資源後，他們就會開發海洋和海床。他們會長壽。但也必須承認，現代國家的剝削已經減少了許多，將來對弱小民族的剝削也將逐漸減少。
社會總有好人，也有壞人。正如《易經》所說，有時陰（壞）勝，有時陽（好）勝；但一件事解決了，另一件事馬上又出現；既己卦（已成）之後，接著是未己卦（未成）。只管盡力而為，剩下的留給子孫後代吧。
小時候，我對幸福的理解是自由、獨立，做一份自己喜歡的有用的工作，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受過教育的孩子，稍微富裕一點，但不要太富裕。但到了五十歲我發現這還不夠，我還需要另一個條件：生活在一個健康、穩定、相對繁榮的社會。

1975年之前的阮憲黎老師，阮憲黎並沒有隱瞞這一點，越南共和國政府也沒有因為他的政治觀點而逮捕他。儘管他是共產黨員，他仍然敢於講真話，直筆直書，秉承「富貴不能腐，貧賤不能移，強權不能屈」的精神。 1975 年 4 月 30 日後，Nguyen Hien Le 寫道：^[ 9 ]

“

人們錯誤地判斷了南方的局勢。 1975年4月30日之前，南方分裂嚴重，教派、黨派眾多，但在生活水平、科技、藝術、文化等方面比北方進步得多；得益於相對的言論自由，得益於可以閱讀外國書報、了解世界新聞、出國旅遊、接觸外國人……；在道德方面也是如此：因為有足夠的食物，人們對一切的渴望都減少了，人們對這種事情不太合理的人也是如此【一位擔任生活部副部長的阿姨被區警叫去學習。第一次上完課，看到警察教怎麼調查、批鬥同胞（怎麼吃怎麼喝，有沒有批評政府，客人是什麼樣的人……），我姑姑立刻辭職了，並跟朋友說：「這種不道德的工作，我做不了。」那個階層都被拋棄了，更別說親戚了。整體來說，並沒有像我上面提到的北韓很多幹部那樣有骯髒的行為。我還意識到，因為南方人被視為叛徒，所以他們更團結、更相愛：我們都是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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