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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錯誤或濫用媒體對希特勒的誤解
記者們準確地報道說，元首是個全世界都在嘲笑的「小人物」。沒關係。
https://www.theatlantic.com/ideas/archive/2025/03/hitler-press-germany/682130/
記者們準確地報道說，元首是個全世界都在嘲笑的「小人物」。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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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刊登在《今日必讀故事》時事通訊。在此註冊。
歷史上最偉大的新聞誤解之一是由歷史上最偉大的記者之一所犯下的。 1931年12月，美國傳奇記者多蘿西·湯普森（Dorothy Thompson）成功採訪阿道夫·希特勒（Adolf Hitler）。當時，希特勒的國家社會主義黨在民調中支持率飆升，使他從德國政壇的邊緣人物一躍成為政治權力的頂峰。
「當我走進阿道夫·希特勒的房間時，我確信我將會見德國未來的獨裁者，」湯普森後來回憶道。 「大概50秒後，我就確信他不是。也正是這段時間，我才意識到，這個讓世界震驚的男人，是多麼的渺小。」不到一年，希特勒就任總理。
我們逐漸認識到希特勒走向總理之路，並最終走向獨裁，是不可阻擋的，希特勒本人是人性的惡魔，藐視一切政治萬有引力法則——而不是湯普森那天在慕尼黑納粹黨總部布朗大廈二樓角落辦公室遇到的那個「令人震驚的無足輕重的人」。但湯普森並不是唯一持這種觀點的人。許多德國媒體、大多數國際記者和許多政治觀察家以及大多數普通德國民眾對這位納粹領導人得出了類似的結論。這就引出了一個問題：為什麼這麼多記者和其他當代觀察家對希特勒的判斷如此錯誤？
很少有公眾人物像阿道夫·希特勒那樣輕易地成為嘲笑和貶低的對象。他是一名高中輟學生、一名失敗的藝術家、一名從未超過下士軍階的前線士兵。他是個狂熱的反猶太主義者，他本人並不具備他要求追隨者俱備的雅利安資格。他的父親將家族姓氏從 Schickelgruber 改了。 「希克爾格魯伯萬歲！」是魏瑪共和國時期的一個笑話。但就連希特勒這個名字也曾招致嘲笑。希特勒 (Hitler)可以翻譯為“來自小屋的人”，有多種說法：希德勒 (Hiedler)、希特勒 ( Hietler)、許特勒 (Hüttler)、希特勒 (Hittler)，這些說法都傳達出一種古雅的南方鄉村風情，尤其是在北德人聽來。 「許特勒？許特勒？」左翼報紙《前進報》於 1932 年 12 月撰文，冒用希特勒的名字。 “聽起來很有趣。”
即使在希特勒政治生涯起步的巴伐利亞州，人們對他的鄙視也多於恐懼。 1922 年 3 月，當希特勒在慕尼黑啤酒館政治舞台的右翼邊緣活動時，巴伐利亞州內政部長曾考慮將他驅逐回國奧地利，但據稱他的一位社會民主黨同事卻告訴他，這位國家社會主義領導人是一個“滑稽的人物”，很快就會“回到他最初的無足輕重地位”。
為了在德國競選公職，希特勒需要獲得德國公民身分。他多次嘗試這樣做，卻遭到大眾的嘲笑。 1930 年，由於希特勒在 1923 年的啤酒館政變中被判重罪，巴伐利亞人拒絕給予他德國公民身份，威廉·弗里克（Wilhelm Frick）——第一位獲得政府高級職位的國家社會主義者——安排希特勒擔任一個可以自動獲得德國公民身份的職位——圖林根州小村莊希爾德堡豪森的警察局長。希特勒來到這個內陸村莊，宣誓並簽署了一份宣誓書，但後來他才意識到這個職位的微不足道。回到慕尼黑後，希特勒燒毀了他的任命文件並指示弗里克也這樣做。但那時已經太晚了——記者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反對派媒體對此大肆報道。希特勒被譽為「希爾德堡豪森憲兵」。柏林報紙《福斯報》在社論中寫道： “我們並不想貶低憲兵專員的光榮職位，但荒謬之處在於褐府統治者直言不諱的虛榮心，就好像他真的想指揮七名憲兵和三名警察一樣。”情況變得更糟：“從昨天起，整個歐洲都在嘲笑阿道夫·希特勒” ，另一家柏林報紙《Tempo》 報道。而笑聲不只來自歐洲：“全世界都在嘲笑憲兵希特勒”，社會民主黨報紙《人民報》報道。正如《紐約時報》總結的那樣，希特勒笨拙地試圖透過這條偏僻的小路獲得德國公民身份和政治權力，這「在政界引發的歡笑多於憤怒」。
希特勒第二次爭取德國公民身分的嘗試也得到了威廉·弗里克的幫助。這次努力——被任命為布倫瑞克州的中層公務員——雖然成功了，但卻變成了一場鬧劇。據報道，當希特勒走進布倫瑞克準備宣誓就職的房間時，他被地毯絆倒了，他的隨行人員僵住了，僵住了，他們僵住了，僵住了，他們僵住了，舉起手臂行納粹禮，而他自己則踉蹌地走進了房間。一位觀察家將其比作「拿破崙穿著內衣出現在世界舞台上」。 《日報》將這一場景視為為劇院準備的「憲法喜劇」。
《前進報》的一篇文章標題為“希特勒被任命為公務員” ， 文章指出，如果希特勒競選總統失敗，他可以安全地撤退到布倫瑞克，每年領取 5,238 德國馬克（約合今天的 27,350 美元）的薪水，並作為一名“勤奮”的公務員，直到 1954 年 65 歲強制退休。
希特勒於 1932 年 2 月 26 日星期五加入德國國籍。第二天，他宣布競選總統，與 84 歲的陸軍元帥、當時德國總統保羅·馮·興登堡競爭。一張競選海報將興登堡描繪成肩扛世界的阿特拉斯，旁邊是身穿棕色襯衫、上躥下跳、高喊「我比誰都更赤裸！」的希特勒的微型漫畫形象。 ——「我變得更強大了！」4月，興登堡以600萬票的優勢擊敗希特勒。希特勒讓他的首席法律顧問漢斯·弗蘭克 (Hans Frank) 上法庭推翻選舉結果，聲稱政府官員存在違規行為，並且希特勒因不被允許在電台講話而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主審法官指責弗蘭克浪費法庭時間並駁回了此案，指出 600 萬張選票的差距太大，希特勒的任何說法都不會對結果產生影響。
希特勒毫不氣餒，在前一個月舉行的國會選舉中，國家社會主義者贏得了 37% 的選票，此後，希特勒於同年 8 月競選總理一職。希特勒認為，這使他的政黨在潛在的保守聯盟中佔有最大份額，因此要求絕對權力。興登堡斷然拒絕了這個想法，並告訴希特勒，他絕不會把總理職位交給一個如此分裂、充滿仇恨、不願妥協的人。康拉德·海登 (Konrad Heiden) 是《法蘭克福報》的固定撰稿人，也是當時最敏銳的政治觀察家之一。海登後來寫道：“整個德國民族都目睹了希特勒登上權力的台階。” “整個國家都看著希特勒從同一個樓梯上飛奔而下。”
在魏瑪共和國高度兩極化的媒體格局中，希特勒幾乎不可能在社會民主黨報紙《前進報》或共產黨報紙《紅旗報》甚至在中間派報紙如《大眾日報》和《法蘭克福報》中獲得任何妥協。但右翼媒體大亨阿爾弗雷德·胡根伯格 (Alfred Hugenberg)控制的 1,600 家保守派報紙最多只能提供間接支持。儘管胡根貝格的論文讚揚了希特勒的好戰民族主義和摧毀民主的願望，但他們也哀嘆希特勒拒絕加入聯合政府是政治上的錯誤。希特勒駁斥了這項批評，並表示他不需要胡根伯格媒體帝國的「金雨」。
希特勒發現，媒體對他的正面報導僅限於在慕尼黑出版的納粹黨報《人民觀察家報》和在柏林出版的納粹黨報《憤怒報》上轉載他的演講。為了擴大影響力，希特勒租用了漢莎航空的客機，在全國各地奔走，在 1932 年各次全國選舉的競選活動中，一天之內就舉行了五次集會發表演講，行程約 40,000 英里。為了擺脫國家社會主義回音室的影響，希特勒早前曾嘗試向外國媒體求助。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向恩斯特「普齊」漢夫施丹格爾尋求幫助。漢夫施丹格爾曾在 20 世紀初就讀哈佛大學，他利用自己在那裡建立的關係，幫助元首在國際媒體上建立形象。 1931 年 12 月，漢夫施丹格爾在總理府對面的凱撒霍夫酒店為希特勒策劃了一場國際新聞發布會。《時代》雜誌報道稱， 「阿道夫‧希特勒坐在柏林接受新聞採訪，就好像他已經是國家元首一樣。」巴黎南報將希特勒為影響更廣大民眾所做的努力寫成了《喜怒哀樂的英雄》。 （ 1931 年 12 月 13 日，威廉·倫道夫·赫斯特的《紐約美國人》雜誌發表了希特勒計劃中的演講，該演講最終傳到了美國聽眾的耳朵裡。）
漢夫施丹格爾也安排了與多蘿西·湯普森的採訪。採訪過程中，煙不離手的湯普森茫然地看著希特勒的咆哮。採訪結束後，希特勒說：「漢夫施丹格爾，別再帶我來這樣的人了！」湯普森隨後被驅逐出德國，而他恰巧嫁給了諾貝爾獎得主辛克萊·劉易斯，後者在四年後出版了《這不可能發生在這裡》一書，這是一部關於美國法西斯獨裁者劉易斯崛起的小說。湯普森在《時尚》雜誌上描述了那次遭遇。她寫道：“他說話不連貫、喋喋不休、缺乏鎮定、缺乏安全感。” “他是小個子男人的典型。”
同月， 《紐約時報》記者哈羅德·卡倫德也在慕尼黑布朗宮的辦公室採訪了希特勒。像湯普森一樣，卡倫德饒有興致地看著希特勒“從椅子上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坐在桌子上，但從未休息過”，做出“緊張的手勢”，並且一直以憤怒的言辭說話，只是偶爾“停止快速的講話，以確保他的話被仔細記錄下來”。
當卡倫德問到國家社會主義者是否會透過民主手段奪取權力，或者他是否計劃「廢除議會制」時，希特勒回答說，他計劃透過憲法認可的手段奪取權力，然後修改憲法和整個政府結構，使其「符合我們的目的，並賦予我們力量去戰勝共產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的禍害。現行的國家及其憲害。法無法做到這一點。儘管他拒絕明確承認反猶太主義是“其政黨綱領的一個基本組成部分”，但他斷言“國家社會主義運動對這個國家每個居民的態度取決於該居民對德國的態度”。
（值得注意的是，卡倫德的報導比《紐約時報》第一篇有關希特勒的文章更經久不衰，該報在 1922 年聲稱「一些可靠、消息靈通的消息來源證實，希特勒的反猶太主義並不像聽起來那麼真實或暴力，他只是利用反猶太宣傳作為誘餌來吸引大批追隨者。」）
1932 年 8 月 7 日，漢夫施丹格爾在希特勒位於上薩爾茨堡山的阿爾卑斯山別墅為哥倫比亞廣播公司 (CBS) 的廣播員 HV 卡爾滕伯恩 (HV Kaltenborn)（他回憶說，漢夫施丹格爾是我在哈佛大學的「最好的朋友之一」；他們曾在那裡一起學習過一門佛蘭學院著名的《美人》 、《紐約聯盟》(Louisi Lochner) 著名歌曲社 (Louisochner)。和赫斯特記者卡爾·馮·維甘德 (Karl von Wiegand) 組織了一次新聞發布會。希特勒對他們進行了慣常的謾罵和咆哮。 「這個人真是沒救了，」維甘德後來說。 “問他一個問題，他就會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這趟旅行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希特勒確實找到了一些同情他的記者。其中一位是塞夫頓「湯姆」德爾默，英國報紙《每日快報》的記者，該報的老闆是希特勒的崇拜者比弗布魯克勳爵。德爾默所做的奉承報道正是希特勒所希望的。德爾默曾參加興登堡總統的 80 歲生日慶典，並報道齊柏林飛艇的發射。他總結道：「與 1932 年 4 月初迎接面帶微笑、光著頭的希特勒先生的自發、毫無準備的示威遊行相比，這兩個偉大的日子都黯然失色。」當時希特勒抵達柏林市中心，發現「12 萬狂熱的柏林人正等著聽他講話」。
希特勒對德爾默的奉承新聞工作給予了獎勵，邀請他共進晚餐，並向他提供了自己的直線電話號碼（50-1-05-07）。他還帶著德爾默一起參加了競選活動。 「明天早上六點，我將登上希特勒先生的飛機，成為陪同這位法西斯領導人的唯一報社代表」——德爾默在這裡用“法西斯”一詞來表示讚美——“參加他即將結束的總統競選活動”，他在 1932 年春天報道說。
那年晚些時候，當希特勒再次遭受媒體的猛烈嘲諷時，他再次向德默尋求支持。在11月的選舉中，國家社會主義者失去了34個國會席位，興登堡再次挫敗了希特勒對總理職位的追求。洛克納在接受美聯社採訪時表示：“看到老欣迪帶著阿道夫出去兜風，並把他放進一個漂亮的洞裡，真是太有趣了。”康拉德·海登 (Konrad Heiden) 在《法蘭克福匯報》但他的政治生涯顯然永遠不會進入。
1932年11月27日晚，希特勒召見德默，到魏瑪大象飯店會談。希特勒告訴德爾默：「再過四個月，總統內閣就會倒台，我們的時代就會到來。」德爾默又向《每日快報》的讀者傳達了這個保證。德爾默報道說：“這是阿道夫·希特勒今晚在獨家專訪中對我做出的挑戰性言論，全世界都認為，他在最近的權力鬥爭失敗後陷入了絕望的深淵，但實際上，他滿懷信心，相信他最高勝利的時刻即將到來。”
希特勒自信滿滿的咆哮掩蓋了他地位的岌岌可危：當時他正處於政治生涯中最艱難的黨內鬥爭之一，這也招致了媒體的更多嘲笑。
當黨內強硬派赫爾曼·戈林、約瑟夫·戈培爾和恩斯特·羅姆極力推行「統治或毀滅」戰略時，包括格雷戈爾·施特拉瑟和威廉·弗里克在內的希特勒較為溫和的副手認為妥協和建立聯盟的時機已經到來。當施特拉瑟安排希特勒與柏林的終極權力掮客庫爾特·馮·施萊歇爾會面，討論加入聯合政府的可能性時，希特勒在慕尼黑登上了一列夜班火車，卻在途中在耶拿鎮被戈林攔截。戈林登上火車，於早上 6 點叫醒希特勒並護送他離開，然後開車送他去魏瑪。史特拉瑟和弗里克留在柏林月台上等希特勒。
反對派媒體充分利用了這一事件。《前進報》上的一幅漫畫描繪了希特勒身穿睡衣，頭髮蓬亂，細長的雙腿上長滿突出的毛髮，一臉茫然，被戈林帶走。同一出版物中的一則報紙標題描述了“你從未見過的希特勒”，諷刺了希特勒的私人攝影師海因里希·霍夫曼最近出版的一本攝影集。這事件被稱為希特勒的「內衣秀」。一首帶有嘲諷意味的押韻詩廣為流傳，可以翻譯為「希特勒的總理職位現已沉沒/弗里克和斯特拉瑟陷入了恐慌。」一位評論員冷冷地評論道，希特勒的副手們之所以看起來如此無知，只是因為希特勒自己也如此無知。閱讀這樣的新聞報道就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希特勒的政治生涯已經結束了。
但從表面上看，希特勒似乎並不介意這些嘲笑和嘲諷的聲音。希特勒向當時的總理弗里茨·馮·帕彭（Fritz von Papen）解釋道：「在我為德國奮鬥的13年裡，我遭受瞭如此多的迫害和人身攻擊，我已經學會了把我所服務的偉大事業置於我自己之上。」馮·帕彭本人也曾對這位納粹領導人發出過嚴厲的譴責。希特勒告訴尋求與他和解的巴彭，唯一讓他感到痛苦的是看到當權的政客們浪費了普通民眾對國家領導層寄予的「希望、信念和信任」。
希特勒因參與納粹暴行而在紐倫堡等待審判和處決，其律師漢斯·弗蘭克 (Hans Frank) 指出，正是這種對普通人的承諾和「更偉大的事業」將元首與其追隨者緊密聯繫在一起。 “如果一個人要坦誠相待，就必須承認，”弗蘭克解釋說，希特勒“大聲說出了大多數人的心聲，清楚地表達了每個人的感受，並提出了解決人民的希望和苦難的計劃。”
1930 年至 1933 年擔任美國駐德國大使的弗雷德里克·薩克特 (Frederic Sackett) 證實了弗蘭克的評估，即希特勒與其政治基礎之間的聯繫似乎是牢不可破的，無論他在報道他的記者眼中顯得多麼可笑。沙克特向國務院報告說：“人們經常認為，希特勒的政策一旦失敗，將立即導致大量追隨者的流失，但這並沒有考慮到希特勒大部分追隨者的盲目性。”
德國精神科醫生和藝術史學家漢斯‧普林茨霍恩對此有不同的看法。在參加了一次啤酒館集會後，普林茨霍恩觀察到希特勒如何通過大幅調整聲音來操縱人群，先是提高音量到“煽動性的音調”，然後才安靜下來，接著繼續用低沉的語調講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普林茨霍恩也指出，希特勒只說了幾個他不斷重複的陳腔濫調：「凡爾賽叛國罪」、 「猶太影響」的危險，以及他一旦掌權就會「人頭落地」的誓言。
據普林茨霍恩稱，希特勒精心設計並令人著迷的音量、節奏、變調和重複的組合，讓集會參與者的邏輯和理性暫停，在他的追隨者中引發了情緒反應，使他幾乎不受政治對手和記者的理性攻擊的影響。普林茨霍恩在談到記者時表示：“當他們說希特勒的演講毫無意義、空洞無物時，他們一直認為他們已經觸及了關鍵點。” “但對希特勒經歷的理性判斷完全沒有抓住重點。”薩克特大使稱希特勒是“自 P.T. 巴納姆以來最偉大的表演者之一”，一個“不知疲倦的魔術師”，具有不可思議的能力，可以“扭曲事件”，以滿足他的“幻想和目的”。
“這個國家正在厭倦納粹”，《紐約時報》普利策獎得主、記者弗雷德·伯查爾 (Fred Birchall) 在 1932 年 11 月報道說。伯查爾宣稱，希特勒的「最高水準」是 7 月的國會選舉，當時國家社會主義者贏得了 37% 的席位。德國駐華盛頓特區大使對此予以了肯定。他告訴美國國務院，希特勒已經達到了“職業生涯的巔峰”，並且通過不斷對受人尊敬的總統興登堡進行人身攻擊、拒絕加入聯合政府以及公開支持在母親面前將一名波蘭移民踢死的衝鋒隊員，已經對自己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大使說，希特勒「為兇手辯護的行為讓人感到厭惡」。周刊《世界舞台》（Die Weltbühne）寫道：“阿道夫斯錯失良機：1932年開啟了一條通往偉大成就的道路。但他跌倒了。他跌倒了。”
1933 年 1 月 24 日，《前進報》發表了一幅漫畫，標題為“新哈姆雷特”，反映了當時普遍持有的觀點，即希特勒的政治生涯即將終結。希特勒站在他所領導的政治運動的墓地裡，周圍是破碎的納粹黨十字記號墓碑，他正在沉思著他頭像的肖像。
不到一週後，希特勒就任總理。
回到這個問題：多蘿西·湯普森和其他許多經驗豐富的記者和政治觀察家怎麼會對希特勒和他們對歷史時刻的評估做出如此錯誤的判斷？如果他們確實這麼做了，那他們也不比希特勒本人更偏離目標。 1932年12月，希特勒的運動在財政、政治和意識形態上破產了。黨的金庫被掏空，國家社會主義運動欠下了數千萬德國馬克的債務。連忠誠派也陷入了內訌。希特勒最親密的助手都說，他打錯牌了。希特勒告訴戈培爾，他正在考慮自殺。只有一系列不太可能的幕後交易和1933 年 1 月一個週末的瘋狂詭計才將希特勒從政治邊緣拯救出來，並幫助他登上權力寶座。
湯普森和其他許多人前幾年所鄙視的那個可笑的「小人物」就是 1933 年出任校長的那個人。這個人一點都沒變。情況確實如此。始終如一的是漢斯·普林茨霍恩所描述的那種煽動性情感，對他的追隨者俱有強大的吸引力。
從現在的角度來看，希特勒的崛起似乎是由多種因素決定的，從某些方面來說，事實也確實如此。但要提前想像出一系列事件如何讓這樣一個不太可能的人物掌權，就需要非凡的洞察力。事實上，少數預見希特勒崛起的人之一就是一位自稱有千里眼的人。赫歇爾-查姆·斯坦施奈德 (Herschel-Chaim Steinschneider) 出生於維也納的一個猶太人家庭，他在柏林經營著一個非常受歡迎的場所，名為“神秘宮殿 (Palace of the Occult)”，並為柏林的時尚人士舉辦降神會。 1932 年 3 月，施泰因施奈德以埃里克·揚·漢努森 (Erik Jan Hanussen) 的筆名在《柏林周刊》上發表了一篇頭版文章，名為《希特勒的未來》，預測希特勒將在一年內成為總理。 1932 年期間，希特勒多次會見施泰因施奈德，據報道，1933 年 1 月，他邀請施泰因施奈德到凱撒霍夫酒店的套房舉行降神會。 「我看到了你的勝利，」施泰因施奈德告訴希特勒。 「這是無法阻止的。」一名猶太藝人和神秘主義者為國家社會主義運動領袖提供精神指導，這更加招致了反對派媒體的嘲笑。 「希特勒的幸運星似乎正在消退，但謹慎的占星家們繼續揮舞著納粹黨十字記號的旗幟，因為誰也不知道，」《前進報》在 1932 年 12 月 28 日報。《前進報》也對施泰因施奈德的猶太父母感到疑惑，“他們做夢也想不到，他們的兒子會成為反猶太主義元首的推動者。”
儘管希特勒的政治鬥爭以及人們普遍認為他是一個嘲笑對象，幾乎導致他在 1932 年底自殺，但他已經很習慣於克服嘲笑。這激發了他的雄心。不久前，在研究我最近的一本書時，我聽了希特勒在 1932 年夏天國會選舉前製作的一段錄音，這是他為了吸引主流媒體以外的讀者而做出的努力之一。這套雙碟裝唱片名為“希特勒對全國人民的呼籲”，唱片上印有納粹黨徽，轉速每分鐘 78 轉。該錄音原本計劃在全國各地的集會上播放，並在書店、音樂商店和報亭以 1.6 德國馬克（約合今天的 8 美元）的價格出售。希特勒說話的語氣非常平和——沒有咆哮，沒有狂怒，也沒有「勝利萬歲！」背景中有合唱。儘管語氣溫和，但他那充滿怨恨和憤怒的政治言論以及他那不斷發酵的謊言，仍然在長達八分半鐘、嘶嘶作響、劈啪作響的錄音中清晰可見。
希特勒說：“十三年前，我們國家社會主義者遭到了對手的嘲笑和蔑視。” “現在沒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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