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被扭曲的櫻花:美的意識與軍國主義

被扭曲的櫻花:美的意識與軍國主義

前言

前言

長久以來筆者出版過好幾本著作,但是像這本書如此耗時費日、殫思竭慮的,還是第一次。在筆者 關注過的主題中,這一次最需廣泛研究,也經歷了出乎預料的曲折過程。

一開始,筆者只是對「花見」的習俗進行研究,,當時其實並不知道櫻花和軍國主義之間的關聯,但是後來注意到日本的極權主義(totalitarianism)政權曾經利用過櫻花的美學價值,這個議題才成為筆者的研究重心。在漫長的研究過程中,閱讀特攻隊員們在日記裡所流露出的對於理想主義的熱情,是支 持我的動力。他們毫不掩飾的熱情是如此強烈,但又充滿悲劇性,讓我在夜裡讀來幾乎無法成眠。但 是,這些優秀的年輕人卻被日本的軍國主義奪走了性命,所以,在另一方面,我對日本軍國主義的怨恨 也與日俱增。在日本之外的其他地方,大概都只認為這些年輕人是國粹主義的狂熱信徒,這種誤解議 我有股衝動,想要盡可能向世人呈現這些秀異青年真實的一面,因此,我試著在本書中提出我對一些疑 問的分析——為什麼這些聰明優秀的年輕人會投入極權主義國家所推動的戰爭呢?極權主義國家經常利用的美學價值,又發揮了什麼功能?

本書在筆者處理過的研究計畫中耗時最久,若非有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校區(University of Wisconsin- Madison)的威廉·佛利曼·維拉斯基金(William F. Vilas Scholarship) 慷慨援助,勢必無法完成,我對

1【譯注】:「花見」指結伴賞花的活動,是日本文化中重要的習俗,後文將直接使用「花見」這個用語。 

2【譯注】:「國粹主義」將本國的思想文化置於價值體系的最頂端,也就是一種極端的國家主義,

於這份援助的感謝無以言喻。此外,也感謝美國人文科學基金(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Humanities).讓我在動筆撰述的重要時期可以全心投入。

感謝洛克菲勒(Rockefeller)財團的協助,讓我在一九九八年間,得以在義大利北部賽爾貝羅尼別墅(Villa Serbelloni)如詩般的田園環境中完成本書的部分寫作。我在一九九七年到一九九八年間,和巴黎的社會科學高等研究所(École des Hautes Études en Sciences Sociales)諸位先進所做的討論,也極有助益, 在此要感謝招待我的馬克·歐傑(Mark Auger)先生。文獻調查工作主要是我在哈佛大學(一九九三—— 一九九四)和密西根大學(一九九五)擔任客座教授時所進行的。謹對上述機構和各位同仁致上謝忱, 在此也想對兩位特攻隊員的遺族致謝。梅澤一三先生的弟弟梅澤昭造博士不僅惠賜了關於兄長和母親的重要資料,而且還提供了兄長的軍裝照(軍服上綴著盛開的櫻花枝)。中尾武德(將在第九章詳述)的弟弟—————西南學院大學的中尾義孝教授(也是一位畫家)—————也惠賜了自己所編纂,厚達七百頁的《中尾武德日記》(一九九七),以及中尾武德的照片等物。

為了進行這個研究,筆者從九世紀的漢文歷史文獻開始,一直涉獵到中世紀文學、一八八九年(明 治二十二年)的《大日本帝國憲法》,甚至要解讀以前從未接觸過的特攻隊員日記,可說是踏入了許多 前所未知的領域,之所以能夠完成這些任務,也是拜 各位同仁和好友的美意之賜,受限於篇幅,在此僅能舉出其中極少數幾位,首先是知名的歷史學家色川大古先生,他慷慨提供了自己所收藏的珍貴資料。 色川先生本人就是東京大學出身的戰時學生之一,因此也對下者說明了他們當時的心情。 已故的艾德蒙·李區(Edmund Leach)足率先提出象徵的溝通(communication)具有多義性的其中一人,而他多年來也熟知筆者的研究,甚至提供個人的支援。在此想對艾德蒙爵士表達最誠摯的尊敬 與懷念。已故的艾瑞克·沃爾夫(Eric Wolf)在健康不佳、想要專心完成自己的著作時,還閱讀了本書 摘要的初步原稿,並惠賜評論。沃爾夫長年以來,不論是在出版品或是與筆者往來的信件、電話中,一直竭力主張「象徵學」必須面對權力以及權力的不平等課題,而本書就是筆者竭盡所能對這個論點所作 的回應。沃爾夫最後的信件還透露他正熱中於太極拳。

約翰·凱利(John Kerry)對本書初稿的批評、建言等,讓筆者對解釋日本資料的方法、對理論的 理解有了更深層的認識。奈地田哲夫(Najita Tetsuo)曾閱讀過本書第五章,並且惠賜鼓勵和許多寶貴 的意見。已故的皮耶·布迪厄(Pierre Bourdieu)也讀過本書序章和第十章,他很有耐心地聆聽筆者對 本書的企畫說明。當時,布迪厄相當切中核心地指出主要問題在於隊員「是不是以自由意志選擇了這種 命運」。T·大衛·布倫特(T. David Brent)是康德學派和榮格學派的學者,由於他的賜教,讓筆者對 歷史中的行為者(agent)重新展開考察,已故的喬治·莫塞(George L.Mosse)的研究常給讀者帶來具有啟發性的刺激,他也曾經讀過本書序章的初稿。

馬可·荷頓(H. Mack Horton)慷慨提供了他對一防人」研究的未出版原稿,,以及《源氏物語》 中提及「櫻花」之處的索引(這是極為重要的資料)。石川弘義先生不僅引荐筆者結識了許多研究者, 而且多年來也一直提供珍貴的資料,宮家準先作為筆者找到在現代京都、奈良觀察儀式的機會,也為筆 者指出重要的資訊來源,讓我可以研究花在日本文學、宗教中的象徵意義。一九九六年三月三十日,三 笠宮崇仁親王殿下招待筆者觀賞坂口安吾的說唱劇《在盛開的櫻花林樹下》(桜の森の満開の下)。這次機會讓筆者注意到花與瘋狂的關係,其實也是櫻花的重要象徵。防衛大學的服部省吾先生也慷慨提 供了尚未出版的特攻隊歷史研究資料,並指點了許多關於特攻隊作戰的知識。

其他還有著名的攝影大師芳賀日出男先生、秋元實先生(國立能樂堂)和奥山けい子小姐(國立能樂堂)等人,也都提供了寶貴的建議。

3【 譯注】:「防人」是古代中國、日本律令制度時期的防衛性軍事措施。

4【 譯注】:三笠宮崇仁親王是大正天皇的第四皇子,昭和天皇的幼弟,當今明仁天皇的叔父,是日本皇室日前權分最長者。

筆者也受到肯吉・蒂爾尼(Kenji Tierney)先生的許多幫助。雖然他婉拒了並列為本書的共同作者, 但是本書從一開始到最後在民族誌、歷史資料的調查和理論分析方面,如果沒有他的幫助,是絕對無法完成的。

如果本書能夠對社會或學界有任何貢獻,應該也是我對岩波書店社長大塚信一先生的回報。大塚先

生還是岩波編輯的時候,為了敦促筆者寫出我的第一本日本研究著作——————《日本人的疾病觀念》(日本人の病氣観)・甚至還特別造訪筆者在鴨子原的父母家,每當想起如是殊榮,我的心裡總是又充滿感 謝,當時為我們牽線的是山口昌男先生,一直到現在,我都還對山口先生寬大的心胸十分感佩。從那時 候開始,如果不是大塚先生的鼓勵和建議,相信我是無法在日本出版書籍的,岩波的編輯部長高村幸治 先生也對筆者十分照顧,這本書的研究不論是在理論層面或是其他方面,都承蒙高村先生惠予許多意 見。佐藤妙子小姐也很有耐心地接納了我原本鬆散的原稿,讓它達到可以出版的水準,而且也惠賜了許 多切中核心的建議,在此一併致上謝意。

我高中時的恩師數學教師石村巖先生——讓我得知愛默生的名言:「把你的馬車拴到星星上。」(Hitch your wagon to a star.)和它的精神。,這句話也反覆出現在特攻隊員的日記中,石村老師和特攻隊員屬於同一個時代,亦曾就讀於第一高等學校和東京帝國大學,只是因為疾病而中途輟學,他多年來也 十分鼓勵我的學習。 鈴木桂子小姐的專業知識提供了極大的幫助,對這次研究和日文版的出版準備工作都十分有益;也有勞田島淳志先生和野口一郎先生的幫忙。在此一併表達對上述三位的謝意。

~【譯注】: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 1803-1882),美國思想家、文學家,這句話的意思是「要胸懷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