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漫長的敗北：日本的文化創傷、記憶與身份》作者：橋本明子

好的，我將您提供的這篇 Kazuya Fukuoka 對《The Long Defeat: Cultural Trauma, Memory, and Identity in Japan》的書評全文翻譯成中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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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

《漫長的敗北：日本的文化創傷、記憶與身份》
作者：橋本明子（Akiko Hashimoto）
紐約：牛津大學出版社，2015年，208頁，平裝本24.95美元。
ISBN: 9780190239169

撰寫者：福岡一也（Kazuya Fukuoka）
聖若瑟大學
kfukuoka@sj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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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亞的記憶戰爭

東北亞的「記憶戰爭」依舊以日本為中心。

日本社會長期受到一個問題所困擾：如何紀念日本的過去錯誤，並為其在亞洲造成的身體與心理創傷贖罪。伴隨這個問題的，還有一些似乎永遠無法解決的爭議：例如歷史教科書的爭端、戰時「慰安婦」問題、日本首相參拜靖國神社的爭議性舉動，以及近期的領土爭端（日本與韓國的竹島/獨島爭議，以及日本與中國的釣魚島/尖閣列嶼爭議），這些都進一步惡化了原本就緊張的區域國際關係。

更重要的是，日本人也逐漸認識到，中國與韓國政府在「記憶政治」的外交手腕上更為高明，能夠把過去作為談判的籌碼。顯然，東北亞的困難歷史並不會輕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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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本明子的提問

橋本明子的《漫長的敗北：日本的文化創傷、記憶與身份》正是要處理這個問題，並觸及記憶研究中的一個根本問題：

為什麼困難的過去不會隨著時間消逝，即便原始的暴行已經久遠？

更具體地說，橋本問道：
「為什麼對困難經驗的記憶會持續，甚至加劇，即便人們本能上想避免記起可怕的過去並繼續向前走？」（第1頁）

她認為，日本這種「困難過去」的韌性觸及了「日本戰敗文化的核心」（第2頁）。她借用 Jeffrey Alexander 所謂的「文化創傷」概念，並將三種彼此衝突的創傷敘事——英雄、受害者與加害者——套用到三個日常生活領域：家庭、媒體與學校（第21頁），試圖理解「為什麼戰敗已經成為日本國民集體生活中不可磨滅的一部分」（第2頁）。

橋本的分析凸顯，創傷事件會成為「集體意識的重要參照物」，並隨著時間「生成一種話語結構，使之在集體生活中逐漸常態化」（第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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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記憶，而非健忘

特別重要的是，本書反駁了西方媒體對日本戰爭記憶的典型刻板印象，即「單一、漫畫化的健忘症形象」（第4頁）。這種看法根本是錯的。日本的記憶政治，問題並不在於「國家健忘」，而是在於「圍繞國家遺產與『作為日本人』的意義所展開的一場激烈、多聲的僵局」（第9頁）。

橋本主張，日本並不存在「單一的集體記憶」。真正可觀察到的是：「多重的戰爭與戰敗記憶，帶著不同的道德框架，共存並爭奪正當性」（第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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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章摘要

本書共五章。

• 第一章（導論）
  提供了對「歷史問題」（rekishi mondai）的優秀導論，並熟練地將創傷理論置於社會記憶文獻之中。

• 第二章（家庭記憶）
  探討戰爭世代如何記憶並詮釋戰爭經驗，以及後世如何從中學習並發展出所謂的「後記憶」（postmemory）——「一種由未曾親歷事件者形成的想像性理解，但深受其影響的創傷經驗」（第26頁）。
  章節分析了《朝日新聞》讀者來信專欄的430個案例（其中包括390篇戰爭世代的故事與40篇戰後世代的回憶）。此外，她還檢視了20篇出自《文藝春秋》的戰爭菁英後代見證，並將草根證言與菁英證言並置，以掌握記憶建構的一般趨勢（第28頁）。

• 第三章（大眾媒體）
  檢視報紙社論、電視紀錄片與近期戰爭電影，分析「政治表演與媒體話語在紀念時刻的交互作用」，以及「公共記憶之爭如何迫使人們檢視自身的道德準則，並在不確定的記憶文化中重塑記憶」（第55頁）。章節顯示，日本的戰敗敘事仍未統一，「英雄、受害者與加害者的敘事依舊不安地共存」（第80頁）。

• 第四章（教育）
  檢視包括和平博物館、歷史教科書與教育漫畫在內的教材，分析日本學童如何學習戰爭。章節進行了15本歷史與公民教科書的話語分析，並額外檢視31本其他版本的教材。除了「自上而下的歷史」（教科書），章節還分析了漫畫（「自下而上的歷史」）。這些所謂的「學習漫畫」之所以有效，是因為它們「以動態劇情、鮮明角色與幽默插曲，使沉重歷史更易被接受」（第104頁）。然而，橋本也發現，加害者敘事近年已顯著滲入原本以受害者為主的敘事，這被歸因於新民族主義右派所主導的一連串政治反撲（第116頁）。

• 第五章（再軍備與未來）
  討論日本再軍備的當代爭論，並將之與歷史問題相連結。以德國戰後經驗為參照，本章探討日本的三種未來選項：民族主義、和平主義、和解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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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者的意見

本書仍有一些疑問。

首先，它缺乏一個明確的結論章。雖然書的結尾以對日本三種可能未來道路的分析收束，但若能加入對整體研究的批判性自我反思，將更具完整性。橋本無疑為我們研究日本歷史問題提供了新方法，但新研究者必須在此基礎上繼續前進。作為評論者，我想知道橋本如何看待研究的（潛在）限制，以及她會如何建議未來研究發展。

其次，關於「記憶的生產與接受」之間的連結問題，橋本也相當敏銳。她強調研究必須同時關注「生產者」與「消費者」（第20頁）。我同意她在第四章的感嘆：「世代記憶對情感與規範社會化的影響不易測量」（第114頁）。她運用了多樣來源——從調查、訪談、焦點團體、公共論壇，到部落格、網站、散文與報紙投書——試圖「拼貼出一幅圖像」（第114頁，原文強調）。她對次級資料的謹慎使用堪稱典範。或許這對一本書要求過高，但我仍想知道，若能加入嚴謹設計的原始調查與訪談，會如何增添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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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

《漫長的敗北》無疑是一項重要成就。這本書是記憶研究領域學者與學生的必讀之作。它在理論上紮實，在實證上豐富。橋本對社會記憶文獻的深入閱讀，與創傷理論的結合，提供了一個有力的理論框架。在實證面上，各章的分析都有原始資料，深化了我們對日本記憶政治的理解。書中也大量引用日本來源，對於研究日本身份政治的學生而言，亦具有相當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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