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布兰科·米拉诺维奇提问关于资本主义、不平等和民主的未来的五个问题
AEIideas
2020年3月17日
资本主义经济和民主社会能否并存？中国的未来又将如何？布兰科·米拉诺维奇在最近一期《政治经济学》节目中探讨了这些问题以及其他诸多问题。
布兰科是纽约城市大学研究生院的客座教授，也是斯通社会经济不平等研究中心的高级学者。他的最新著作是《 孤独的资本主义》（2019）。
以下是我们对话的简短记录。您可以点击 此处阅读完整讨论。您也可以在iTunes 或 Stitcher上订阅我的播客 ，或在Ricochet上下载播客 。
佩索库基斯：在本书的开篇，您说资本主义“不仅是世界上占主导地位的，而且是唯一的社会经济制度”。我想现在有些人会加上一句“就目前而言”。这种地位是否正受到挑战？还是说，在可预见的未来，资本主义仍将占据主导地位？
米拉诺维奇：在我的书的结尾，我确实提到了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资本主义可能会失去其主导地位。
但我只想说：今天或许有人真的在谈论社会主义，但在美国话语中，“社会主义”实际上就是社会民主主义——无论按什么定义，都是一种资本主义制度，即大多数生产都以私人资本为利润来源，大多数雇员都是雇佣工人。所以，这个问题实际上只是术语问题，而非实质问题。
有人质疑中国是否真的实行资本主义制度。在中国，资本是私有制，大部分劳动力是雇佣劳动，生产由分散的协调机制进行。90%的劳动力在私营部门工作或从事个体经营。农业从业人员也是个体户。大约75%的增加值来自非国有经济。所以我认为，中国是资本主义国家的说法相当有力——我使用的是马克思-韦伯对资本主义的标准定义。
因此，尽管资本主义是连接整个世界的唯一生产方式，但它在世界各地的实施情况并不完全相同，而且有理由认为，未来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您认为资本主义经济或市场经济支持民主吗？
我认为这可能是有帮助的。我并不否认这种观点：随着人们变得富裕，他们往往也希望在决策中拥有更大的发言权。看看台湾、韩国、葡萄牙、希腊、西班牙等等，情况确实如此。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中产阶级对民主的诉求终结了共产主义。20世纪60年代，雷蒙·阿隆曾说过，由于对民主的诉求，当时共产主义国家的收入和教育水平的提高最终将导致共产主义的消亡。
所以我并非拒绝现代化的论点。你甚至可以反过来反驳我说：“那岂不是意味着中国最终必须走向民主？”我认为提出这个问题是合理的。
您是否认为我们实际上正处于所谓的“晚期资本主义”时期？由于不平等，资本主义体系变得如此荒谬和不稳定，以至于无法继续下去？
这不是资本主义的危机。我们实际上正处于资本主义的巅峰时期。首先，看看资本主义向所有国家的扩张。其次，在占世界人口一半以上的亚洲国家，现行制度——去中心化协调和私有制——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持。越南有91%的人支持全球化，而排名垫底的是法国，支持率不到30%。
我认为我们所说的资本主义危机，是西方国家中产阶级的危机，他们从全球化中获益的程度不如预期，或者不如他们所看到的最富有的1%人群获益的程度。于是，他们开始质疑这个体系在自己国家是如何实施的。因为我们生活在美国或西欧，我们往往会忘记，在世界大部分地区，这个体系的支持率都非常高。
您认为中国的国家资本主义模式能够持续下去吗？
中国模式可能会遇到很多问题。一是人们对更大民主的要求。二是政治财富和经济财富的集中，但这是通过政治渠道实现的。许多中共二代，有时甚至是三代人与共产党有联系，因此他们的子女也变得富有。例如，邓小平的子女就变得非常富有。这种行为正在损害该体制的合法性。如果该体制继续维持下去，将面临非常严重的危险。
然而，他们或许能解决这个问题，我认为反腐运动就是其中一种补救措施。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科技发展如此迅速——在某些领域不仅赶上来了，甚至可能已经处于领先地位，这在十年前是无人预料到的——或许可以被视为其他国家精英阶层乐于效仿的榜样。
您对自由资本主义未来最好的设想是什么？最坏的设想又是什么？
最好的情况是福山的那种情况：每个人都变得友善，不再有军队，人人和平相处。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没有超级富豪。一切都涓滴而下。我认为这不现实。世界永远不会——至少在我们能想到的时间范围内——在经济和政治上实现统一。
最糟糕的情况是全球化瓦解，更大程度上是民主的瓦解。现有的民主资本主义国家将滑向富豪统治。贸易战爆发，中国变得更加排外。贸易联系和全球价值链断裂。民主基本上被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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