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Rustam Taghizade
隨著中東地緣政治格局的轉變,一個新的外交角色正在悄悄崛起:阿塞拜疆。最近幾週,巴庫促成了一系列令人驚訝的外交舉措——從與敘利亞過渡政府簽署能源合作備忘錄,到據報導促成敘利亞與以色列官員之間的幕後會談。這些事態發展並非孤立事件,而是德黑蘭日益不安地註視的一種模式。
多年來,伊朗一直將自己定位為黎凡特和南高加索地區的守門人。但如今,它發現自己的影響力正受到一個較小鄰國的挑戰,而這個鄰國採取了不同的外交模式:務實、多邊主義,並專注於能源外交和軟實力。德黑蘭對SOCAR-敘利亞協議的沉默,加上伊朗媒體微妙卻明確的訊號,顯示了伊朗既有挫敗感,又有戰略焦慮。
伊朗的不安不僅源自於阿塞拜疆日益增長的國際影響力,也源自於這種影響力的塑造方式。巴庫與土耳其和以色列——德黑蘭的兩個主要地緣政治對手——都建立了密切的關係。亞塞拜然能夠靈活運用外交手段,與大馬士革簽署能源協議,同時允許以色列與敘利亞進行間接接觸,這反映出伊朗無法承受也無法效仿的中立性和彈性。
一個特別具有像徵意義的時刻是7月12日以色列和敘利亞官員在巴庫舉行的秘密會晤──這是兩個長期對手之間前所未有的接觸。儘管未經官方證實,但此次會晤已被地區媒體廣泛報道,並凸顯了巴庫作為艱難對話中立場所日益增長的重要性。亞塞拜然是一個穆斯林占多數、與以色列和阿拉伯國家關係密切的國家,能夠主辦這樣的對話,本身就是中東外交的一場靜悄悄的革命。對於長期以來一直聲稱壟斷地區抵抗運動敘事的伊朗來說,這項進展不僅是一種外交姿態,更是一次戰略侮辱。
伊朗官方媒體和與伊朗革命衛隊有關聯的分析家開始將阿塞拜疆的行動定性為西方支持的遏制策略的一部分。有關巴庫淪為「猶太復國主義前哨」或「北約利益代理人」的指控再次浮出水面,暴露了德黑蘭政界內部的深層焦慮。然而,真正令伊朗政權不安的不僅是阿塞拜疆的對外接觸——而是一個獨立的穆斯林占多數的小國成功地跨越了德黑蘭長期以來認為無法彌合的分歧,從而與伊朗進行接觸的想法。
阿塞拜疆戰略的核心是所謂的「巴庫模式」——一種靈活、不結盟的外交政策方針,優先考慮能源外交、區域互聯互通和軟實力調解,而非意識形態姿態或軍事冒險主義。伊朗傾向不對稱戰爭、代理網絡和宗派敘事,而阿塞拜疆則選擇多邊主義、經濟實用主義和戰略平衡。
在巴庫近期舉動的影響下,這種對比愈發鮮明。在傳統對手之間舉行秘密會談的同時,阿塞拜疆也拓展了政治對立政權之間的能源聯繫,這使得阿塞拜疆成為一個外交節點——它並非任何一個集團的附屬國,而是眾多集團之間的連接點。對於數十年來一直致力於建構抵抗與對抗敘事的德黑蘭而言,這種模式不僅具有威脅性,而且具有顛覆性。
中東和南高加索地區的外交格局正在重新調整——阿塞拜疆不再是被動的旁觀者。透過發展與敘利亞的能源聯繫,並促成大馬士革與特拉維夫之間的間接對話,巴庫正在發出信號,表明該地區的影響力不再僅僅屬於伊朗這樣的傳統權力掮客。
對德黑蘭而言,這種轉變意味著一個關乎生死的困境。要麼適應新興的多極秩序——小國可以自主行動並彌合分歧——要麼繼續堅持修正主義的原則,進一步孤立自己。伊朗越是試圖透過言論或施壓來遏制阿塞拜疆,就越會無意中印證巴庫的做法,並擴大其吸引力。
「巴庫模式」不僅僅關乎外交,它旨在為長期飽受零和博弈和意識形態僵化困擾的地區提供一個切實可行的替代方案。在這種不斷變化的環境下,決定下一階段地區政治走向的或許不是伊朗的反抗口號,而是阿塞拜疆的默默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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