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ôi Là Con Gái Của Cha Tôi - Phan Thúy Hà
越南的傷痕與不幸
作者:吳氏金菊(Ngô Thị Kim Cúc)
(讀後感:評潘翠霞《請別說出我的名字》與《我是我父親的女兒》兩書)
這是一份《越戰總結報告》,由一位1979年出生的作家所撰寫,當時越戰的槍聲早已在四年前停止。
直到今天,沒有人能準確說出南北雙方的陣亡人數,甚至平民誤中流彈或被蓄意殺害的數字也不清楚。范翠霞無法訪問那些已經陣亡的人,也難以接觸高級軍官,她只能面對那些最普通的士兵,傾聽他們敘述自己年輕時在戰場上的經歷,並將這些故事一一記錄下來……
這些細碎、零散、顫抖且滿是淚水的片段,在時間與空間的交織下,在穿越二十餘年的敵我分界之後,逐漸拼湊出那場戰爭的面貌——這場戰爭曾耗費無數紙筆,引發無盡爭議與撕裂,至今——距離結束已四十四年,仍留下許多無解的疑問。
或許潘翠霞自己也不完全明白為什麼她要承擔這個使命,但她最終完成了一件連自己都未曾期待的事:為那些一去不返的戰士與忠孝兒郎寫下悼詞,為那些留下身體與青春在戰場的人,記錄下他們的痛與失。這些經歷與傷痛,是士兵們永生難忘的,是他們餘生中無法擺脫的回憶。
每位士兵踏上戰場的理由都不同,無論來自北方或南方。有些人懷抱理想主動參戰,也有人被迫走入戰爭。然而,一旦置身戰場,他們都成為直接握槍者,他們要嘛殺人,要嘛被殺。他們都深刻體會到士兵所要面對的苦難。在戰場上,人命在炸彈與子彈面前一文不值。故鄉遙遠,親情模糊,只剩下戰友陪伴著面對死亡與荒謬……這些戰場的真相太過殘酷。死亡來得太簡單,像嘲弄,像諷刺,像懲罰……
在《請別說出我的名字》(由婦女出版社於2017年12月出版)中,「我」是那些從北方出征的士兵。在那片土地上,人民對戰爭的認識只來自美軍飛機的轟鳴聲、炸彈聲、傷者的哀號,以及倖存者在至親死去時的撕心裂肺。
有些士兵懷抱滿腔理想走上戰場。他們在家鄉節衣縮食,只為繳糧支援前線;到了戰地,即使空腹作戰,也依然勇敢決絕,因為他們從小便被灌輸對敵人的深仇大恨。
「……我在流動電影院看了十三遍《阮文追》(Nguyễn Văn Trỗi)那部電影……我背得出他說的每一句話……夜裡我夢見他站在槍口前,依舊挺胸說出正直之言……如果能像他那樣死去,我會無比幸福……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家鄉總是戰火不斷,為什麼美國對我們犯下滔天罪行。美國佔領南方,接著會進攻北方。越南會被美國吞噬,整個國家將陷入黑暗長夜……」
「缺糧、飢餓是每戶人家的日常。但共同的責任還是得履行。每位十八歲以上的公民,每年須向國防繳交十公斤活豬肉。沒有豬肉就換成六十公斤稻穀……人民有義務供養部隊。即使只是取了士兵一粒鹽,也會被視為越奸……」
(待續,如需後續段落可繼續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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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些人以完全不同的心情走上戰場。有些人甚至還沒來得及開一槍,還沒見到「敵軍」的臉,就已在二十歲時毫無意義地死去。
「……梁(Lượng)是錦川(Cẩm Xuyên)人,原本在林場當工人,後來被徵召入伍。
訓練僅十五天……你可以想像,十五天能學到什麼?阿映(Ánh)甚至還不會拿槍……接到緊急命令,要趕赴廣治(Quảng Trị)補充兵力。1972年4月12日下午,我們啟程……
下午五點鐘接到命令,今晚必須渡過石罕河(Thạch Hãn)。『報告長官,我不會游泳。』長官拔出手槍:『這是戰鬥命令。同志若不會游泳,三人一組拖你過河。』
我們吹滿救生氣囊,把背包與軍用裝備綁緊,抓住氣囊,抓住戰友,下水。
到了河中央,水勢湍急,密集的水葫蘆漂浮其中,河面寬闊。對岸的大砲與重機槍開始猛攻。我掙扎,掙扎。梁的呼救聲尖銳刺耳。許多頭顱起伏浮沉。我終於上了對岸,梁的屍體卻被水流帶往越港(Cửa Việt)……」
一切戰爭中士兵所承受的苦難,也許原本能轉化為值得驕傲的回憶——如果和平真的能實現他們曾夢想的理想,那麼他們所失去的青春、身體的一部分,以及戰友的犧牲,也許就不會是白費。
然而,甚至在最終勝利者的故鄉,也依然存在著痛苦的掙扎、揮之不去的疑問,以及深不見底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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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沒有受傷。我從未被子彈擊中。退伍前最後一次體檢,我的健康一切正常。回到家鄉後幾年,我的身體逐漸虛弱。四十三歲那年,我已無法再耕地,也無法再拉車。全家的主要勞動重擔落在我妻子身上。她太累了。她說:『你服役了十二年,理應該有一份薪水。』
我在戰爭中學到了什麼?我學會了承受。我學會了看透一切——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最終都會過去。而這一切,也真的都過去了。我的妻子筋疲力盡,連哀嘆的力氣都沒有了,我的孩子們也一個個找到工作。我可以死了……」
「……後來我才知道,部隊曾把我列入戰死者名單。幸運的是,他們還沒把死亡通知書寄回家鄉……當我回到部隊時,我的行軍裝備早已被拿走。我隨身攜帶了四年的日記本也被人偷走了……我回到部隊,繼續接任務,被派往西原前線對抗Fulro(反政府武裝)……1976年底,我獲准休假返鄉。我離家投入戰場已五年之久……
院子荒蕪,房子空蕩破敗。妹妹已北上學手藝。只剩年邁的母親獨自生活……家中景況如此,我怎能再丟下母親離去?我回到部隊,申請退伍。回家後砍茅草、挖地種菜、重建房屋,和母親一起想辦法度日……
……直到現在我才讀到妳的信。妳透過我母親在家鄉的地址寄來那些信件。夜深了,母親安穩入睡,而我——這個完整歸來的兒子,正一封封地打開信件。我淚流不止……
……我的青春,沒有人真正奪走我的青春……」
這是一位滿身傷痕、無數次死裡逃生的老兵,發自內心的痛苦呼喊。他曾隨軍隊接管西貢,經歷了一位北方農民第一次面對南方都市人與街景的種種複雜心情。無數懷疑、警惕、驚訝與迷惘……年輕士兵不敢接受那位南方女孩真摯的情感,只因內心滿是顧慮與偏見……直到真正明白一切時,一切都已錯過,為時已晚……
勝利者尚且如此,那麼戰敗者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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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是我父親的女兒》(婦女出版社,2019年第三季)一書中,作者「我」既是北方士兵的女兒,同時也是一位在1975年後被送去「改造學習」的南方士兵的女兒。
書中描繪了南方士兵的多樣樣貌與豐富細節,揭露出戰爭與戰後現實中殘酷的真相。因為南方士兵是以自己的眼睛看待這場戰爭,以自身的命運——一個平民——親身經歷戰爭,因此許多人曾試圖逃兵。
當他們無法逃避時,只得走上戰場;戰敗後,他們則需為那些成功逃脫者承擔後果。
例如有一位下士,早在1973年因為失去一條腿而退伍,但在1975年後仍被送去改造,而原因卻無人能解釋。
「……我長大後才發現爸爸的牙齒只剩四顆。爸爸解釋說,因為飲食缺乏營養,牙齒在改造學習的那些年幾乎掉光了……從解放那年起一直到2013年,爸爸都被剝奪公民權。2013年爸爸病重,情況危急,我去幫爸爸辦理身分證。我希望在他死前,能像普通人一樣,成為一名合法的公民。我對辦事的人說:請給我父親開出生證明,好辦理死亡登記。對方答應幫忙,說:『嗯,他都這樣了,還能幹什麼,不給也說不過去。』」
這位退伍傷兵不僅斷了一條腿,後來還雙目失明,患有冠狀動脈狹窄、肺癌、腰椎退化,以及泌尿道癌。在他生命最後的日子,上天似乎給予奇蹟,讓他再度與年輕時那位曾與他共度不幸戀情的女子重逢——那段在戰火中無法生存的愛情。
他原是河內人,家中原經營來往河內—海防的巴士業務,一歲時隨家人於1954年南遷。他度過的童年是與一群在美軍廢物場(靠近隆城總庫)混日子的少年們一同成長,在那之後被徵兵。
「……美國人來了,整個社會生活都被翻轉。落成水泥大橋,通車高速公路……接著出現一個個專為美軍服務的妓女聚落……鄉下的女子離開農田,進入酒吧、夜總會,討好來放鬆的美軍士兵。從未見過越南女性的尊嚴如此被踐踏,如此可恥。在我家門前,那些姊姊們姿態輕佻地站著坐著,彼此討論怎麼穿得更性感。然後大笑,拿黑人與白人的尺寸相比……那時我才十六歲,坐在一旁,她們連看也不看我一眼。她們的丈夫還在戰場上……有位丈夫回來後發現妻子生了一個白人孩子,便舉槍將她射殺……換作是我,我也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這位士兵,在歷經無數苦難後,決定為自己安排一份新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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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在教堂參加了一個修電腦的課程。空閒時我就上網,後來學會了使用 Facebook。有一天在路上,遇見一位傷殘退伍軍人,情況也十分悲慘。我問了他舊部隊的名稱、軍號,幫他拍了張照,上傳到 Facebook。沒想到有人看見後分享轉發,彼此之間也藉此打聽消息…… 有人託我把五百、一百萬越盾送給照片或影片中的那個人……久而久之,越來越多人知道我在做這樣的事。據說哪裡有傷殘退伍軍人,他們就會聯繫我。我便依照地址前往,確認資訊。這些微薄的禮物、簡單的問候,也許無法改變他們的人生,但至少可以讓兄弟們感到一點溫暖。」
這也是一位退伍傷兵,1961年入伍,1970年在廣南受傷,他的人生際遇極其淒慘:
「……只見一個身體躺在破舊的草蓆上,墊在地板上。左手整隻從肩膀截肢,兩條腿則截到胯部。只用一條短褲遮住羞處。襤褸的上衣,扣子斷了,用別的扣子湊合著扣。
他太太說:我已經為生計煩惱夠多,還得鼓勵他、看顧他。他只想死。
那間屋裡沒有任何像樣的財產。吃飯用的碗也是她撿來裝橡膠乳的舊碗。幾個塑膠湯匙,一些變形的鋁鍋。吃飯時,她會把飯菜攪在一起喂他。他只能緩慢咀嚼吞嚥……
「……最後一張照片是李伯病倒時拍的,他身上蓋著一條皺皺的毛巾。他躺的地方靠近一扇窗,就這樣躺著,經歷晨昏、歲月流轉。他就這樣躺了一輩子裡的三分之二……
為什麼他還活著?因為當時醫生拼命搶救他。因為四十八年來,賢慧的妻子沒有離開他一天……」
在南方,並不是只有拿槍的人才承受苦難。事實上,老百姓才是最悲慘的受害者。他們手無寸鐵,卻夾在兩方火線之間。無論哪方的子彈,都有權殺他們。白天是南越政府控制,夜晚則是共產黨活動。那樣的鄉村裡,百姓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而死亡卻每一刻都在逼近他們。
在廣治省甘露(Cam Lộ)的一戶人家中,丈夫曾「集結北上」,也就是過河到北方。後來他想辦法回來,靠家人幫忙接應,導致妻子成為每次搜捕與審訊的目標。
「……那些家裡有成員北上的家庭,全都被記入黑名單。每年都有幾輪『清洗』。區的安全部門下來,把全村人趕到村頭廣場。然後按『罪名』分開坐。罪輕的一角,罪重的一角……每次清洗都會有母親、妻子被拉去審問。每次被叫去的人裡都有我母親。有時只叫一個人去,那人就是我媽。
回來時,媽媽的臉黑得像炭。她被電擊。他們把電極夾在她手指上,媽媽整個人被電得騰空,再摔回椅子上。
……從1966年仲夏到1973年初,媽媽被帶去拷問的次數不計其數。他們把肥皂水混辣椒水潑到她臉上,灌進鼻子、喉嚨,要她供出一切。
『你丈夫在哪裡?越共在哪裡?地道在哪?你給越共送飯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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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十根手指終身因電擊而彎曲變形。母親背上的皮膚流血,一邊的臀部潰爛生蛆。被放回家時,臀部已經腐爛壞死。母親成了終身殘疾的人。臀部歪斜,背部彎曲,走路時腳步偏向一側……」
這是另一位士兵的心聲:
「……真是可怕啊,孩子。我不想再談戰爭了。在戰場上打仗死了算了,結果卻在村莊鄉間被人殺害。人的命還不如一隻雞……有人叫你去渡船,你就得去。第二天早上,你的屍體會被發現在渡船邊。沒有審判,沒有審訊……我四十歲的表哥還得當兵。當兵時,有人勸他回老家當平民。他逃兵回去,幾天後被射殺,不知道是誰射的……受不了就跳進叢林。叢林不喜歡他,他又跳去當兵……」
「……我指著左臂上的一處傷口。那是我自己射的。我想自己死了也無所謂,但如果斷了手、失去手,回家後不知道該怎麼活。戰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結束。自殘是犯法的,得坐牢,但我被連長罩著。連長後來也像我一樣自射左臂。他受傷後跑關係,被評為二級傷殘,得以退伍。我傷口好了,繼續上戰場。
繼續戰鬥直到截肢和失明一隻眼睛。」
1973年,在廣治省石漢河邊,一名18歲的傘兵被子彈從背後打穿腹部,傷及膀胱和尿道。傷口太大,必須等肉長出來後才能動手術。1975年4月,這位20歲的傷兵艱難回到家鄉𥵪𥵪,心想終於可以治療痊癒,過平民生活。之後他幾次攢錢到西貢找醫生,但醫生們早已離開西貢。他回來後只能帶著尿袋繼續生活。
他在田野搭了一個小茅屋,以養鴨為生。27歲時,母親為他介紹了一位勤勞健康的女孩,住在同一村子。女孩只知道未來丈夫長得帥且脾氣溫和。
新婚第一天,女孩驚恐地發現丈夫腹部纏滿管線,旁邊還掛著尿袋。他們無法像普通夫妻那樣生活。她隱瞞了真相,告訴家人他們沒有孩子,因為丈夫不育。她的父母是佛教徒,每天念經,祈求佛祖保佑女婿康復。她已做了這樣的妻子36年,而丈夫承受這種生活已經46年了……
「……那座房子是當年鴨棚改建而成。說是房子,其實就是一個用水泥柱子支撐、覆蓋纖維板的簡陋棚屋。
當我剛停好摩托車走進去,空氣中飄散著濃烈的牛糞味……外間是喝水的桌子和她的床,裡間是牛棚和他的床。
……一個棚屋裡兩個人和四頭牛同住。換句話說,就是在牛棚裡有兩個人生活在一起。
我無法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想大喊出聲:為什麼你們能忍受這樣的生活?
「習慣了。」他用這兩個字解釋我所有的憤怒。
……他提醒我喝椰子水。我腦袋昏沉。我看著椰子水杯,然後看著他旁邊那包深黃的尿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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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送我走了一段路程。我痛苦地看著她。難道你們從來沒做過那件事嗎?她搖搖頭。這時我才看到她眼中淌下的一滴淚珠。淚珠剛滑落,她便很快擦去。
……騎車經過數十公里,跨過無數座橋,我才停下來。我伏在手上,哭得抽泣起來。她輕聲說的話語在我耳邊回響:「晚些解放,也許你就康復了。」
另一位士兵,曾服役於海軍陸戰隊、偵察部隊、突擊隊,經歷豐富的戰鬥與行軍歷史。太多生命已在各種方式的戰爭中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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