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台海與南海的「拒止困境」
作者：Zack Cooper
中文翻譯
如果美國與中國爆發戰爭，第一顆火花很可能在台灣海峽或南海點燃。這兩個熱點之所以一觸即發，有幾個原因。首先，它們涉及常被中國、美國及美國盟友或夥伴標示為「核心利益」的衝突。其次，台灣周邊及南海的軍力平衡正迅速惡化，北京頻繁地在公開衝突門檻以下的「灰色地帶」尋求利用其日益增長的軍事和準軍事優勢。第三，每個熱點都存在極高的誤判風險，因為相關各方願意為達成目標而冒險的程度充滿不確定性。結果是，日益緊張的局勢、變動中的權力平衡以及不斷升高的不可預測性，這些都構成了一場可能升級為重大衝突的危機。
台灣海峽和南海的局勢也因川普政府獨特的外交政策和國防方針而產生變化。一方面，川普總統及其高階顧問堅稱美國的盟友和夥伴必須為自身防衛做得更多。另一方面，部分政府高層官員採納了「拒止戰略」（denial strategies），這將要求盟友停止投資於傳統的武力投射工具。結果是，美國的盟友和夥伴將被要求為自我防衛做得更多，但同時也被迫削減一些在所謂「灰色地帶」（低於公開戰爭門檻）中最有價值的船艦和飛機。
這為台灣和菲律賓帶來一個特別棘手的矛盾：拒止困境（the denial dilemma）。諸如反艦飛彈、無人機和水雷等拒止能力（denial capabilities）可能有助於擊退中國的入侵，但它們在「灰色地帶」中較不實用，因為在灰色地帶，各國通常是利用船艦和飛機來爭奪海域控制權。如果美國的盟友和夥伴遵循華盛頓的指示，轉向發展拒止能力，他們可能會發現自己在灰色地帶的應對能力下降。儘管許多川普政府官員堅稱美國應減少對中國灰色地帶脅迫行動的關注，但美國的政策卻可能使台灣和菲律賓在此領域更加依賴美國。
一個潛在的解決方案是美國部署自己的傳統武力投射部隊，以嚇阻中國在灰色地帶的侵略行為。但這似乎不太可能，因為川普政府堅持盟友和夥伴應為自己多做點事，且華盛頓也希望避免捲入衝突。然而，如果美國不在灰色地帶承擔更多責任，那麼台灣和菲律賓將不得不在「將海域控制權讓給中國」或「拒絕川普政府對拒止能力的要求」之間做出選擇。
這個「拒止困境」將會是川普政府國防政策的核心戰略挑戰之一。在東亞，鑑於台灣海峽和南海可能爆發危機與衝突，這個問題將尤其棘手。理解此困境的根源以及可能的應對選項，對於避免美國與盟友夥伴脫鉤，以及在未來幾年鞏固區域嚇阻力量至關重要。
「近海」的熱點
中國希望透過主張對東亞第一島鏈內大片海域的控制權來改變現狀，這是許多區域緊張局勢的根源。兩個最可能引發更大規模衝突的熱點是台灣海峽和南海，中國領導階層均主張這兩處必須由北京控制。中國共產黨總書記習近平主張台灣必須與中國大陸「統一」，中國政府也對南海廣大區域主張擁有「歷史權利」。
...（後續為詳細分析，包含中國的動機、美國的承諾、軍力平衡的轉變等）...
拒止困境
川普政府的核心挑戰將是使其聯盟戰略與軍事戰略保持一致。川普總統要求盟友為自身防衛做得更多，包括應對灰色地帶中較低層級的脅迫。但與此同時，他的團隊正試圖透過採納「拒止」概念來重塑美國及盟國的軍事力量。結果是，美國的盟友和夥伴很可能被告知，他們必須更負責地應對灰色地帶的脅迫，同時卻被指示要削減那些最適合用來反制中國灰色地帶脅迫的能力。
...（分析川普政府的國防政策、對盟友的要求，以及「拒止戰略」的細節）...
這種轉變在某些方面讓人想起尼克森政府的「關島主義」。1969年，尼克森主張，除了涉及核武的大國威脅外，美國將鼓勵並期望亞洲國家自己處理軍事防衛問題。川普政府可能正在針對離島及其他灰色地帶的低層級衝突，採納一個新版本的「關島主義」。
如果這成為川普政府的戰略，將會創造一個「拒止困境」。拒止能力非常適合防禦全面入侵，因為它們能以較低成本對更強的對手造成傷害。但在灰色地帶，拒止能力幾乎沒有價值，因為那裡的競爭往往是在不開一槍的情況下，維持在遠方水域或空域存在感的能力。
盟友與夥伴的選項
由川普政府獨特的聯盟與軍事能力方針所引發的困境不易解決。盟友和夥伴可能會發現自己在灰色地帶的競爭中處於劣勢。這很成問題，因為美國的盟友和夥伴——特別是台灣和菲律賓——在灰色地帶已承受壓力並節節敗退。
近年來，中國已透過多種管道加強對台灣的灰色地帶脅迫。最顯著的是，在北京已在前眾議院議長裴洛西訪台後建立新常態，提升其在台灣周邊行動的頻率與強度。
...（詳述中國對台灣及菲律賓的灰色地帶壓力、美國政策可能導致的信心危機）...
邁向新的分工
如果川普政府決心迫使盟友和夥伴更多地投資於拒止能力，那麼解決「拒止困境」的最佳方案，就是美國向台灣、菲律賓及其他前線友邦提出新的分工。美國政府認為盟友和夥伴應將更多資源投入於反艦飛彈、無人潛航器、無人機和水雷等拒止能力是正確的。然而，美國也必須與這些國家合作，共同應對中國的灰色地帶行動。
這在實務上該如何運作？如果台灣和菲律賓同意在拒止能力上投入更多，那麼美國（最好與其他盟友夥伴一同）應同意更頻繁地採取行動，以嚇阻中國的灰色地帶脅迫。
...（闡述新分工的具體做法、優點與風險）...
總之，「拒止困境」讓美國在印太地區面臨一些艱難的權衡。儘管川普政府將印太地區列為優先重點受到區域內多數國家的歡迎，但其對拒止能力和高端情境的強調，已讓盟友和夥伴的領導人陷入困境。拒止系統主要適用於高強度作戰，而非灰色地帶中的低強度意志較量。因此，轉向以拒止為重心的能力建構，必須伴隨著相應的政治和軍事戰略，以嚇阻中國施加更多的灰色地帶壓力。這個「拒止困境」意味著華盛頓將可能必須與台灣和菲律賓接受一種新的分工——它在灰色地帶需要做得更多，而非更少。
重點整理
核心問題：拒止困境（The Denial Dilemma）
美國（特別是川普政府）要求台灣、菲律賓等盟友加強自我防衛，並集中資源發展「拒止能力」（Denial Capabilities），如反艦飛彈、水雷、無人機等，用以防禦中國的全面入侵。
然而，這些「拒止能力」在應對中國「灰色地帶」（Gray Zone）的脅迫行動（如海警船騷擾、軍機繞台）時效果不彰。灰色地帶的競爭需要的是能持續存在（presence）的傳統武力，如船艦和飛機。
結果，盟友若遵從美國建議，可能會削弱應對日常脅迫的能力，反而在此方面更加依賴美國的援助。
兩大衝突熱點：台灣海峽與南海
這兩個地區是美中最可能爆發衝突的地方，因為涉及各方的核心利益，且軍力平衡正向中國傾斜。
中國正利用其軍事及準軍事力量（海警、海上民兵）在灰色地帶持續對台灣和菲律賓施壓。
川普政府的戰略轉向
強調「盟友應為自身防衛付出更多」，可能要求台灣國防預算佔GDP的5%甚至10%。
軍事戰略上，高度重視「拒止防禦」，認為應專注於嚇阻「入侵」，而較不關心「灰色地帶」的衝突，認為「灰色地帶不會殺死你，但入侵會」。
這種類似於「新關島主義」的思維，可能導致美國減少對盟友在灰色地帶衝突中的直接干預。
盟友的困境與選項
台灣與菲律賓的壓力：兩國已在灰色地帶承受巨大壓力，例如中國的「聯合利劍」軍演、在南海對菲律賓的補給行動進行干擾等。
失去信心：若美國在灰色地帶袖手旁觀，可能侵蝕盟友對美國安全承諾的信心，甚至導致其國內政治轉向，尋求與北京達成協議。
可能的選項：
美國介入：最理想的解方是美國自己承擔起在灰色地帶嚇阻中國的責任，但這與川普政府的政治直覺相悖。
盟友放棄利益：台灣或菲律賓放棄在灰色地帶的利益（如離島、經濟海域），但這在政治上幾乎不可行。
盟友自行其是：不理會美國的建議，繼續投資傳統武力，但可能引發與美國的緊張關係。
轉向其他夥伴或中國：尋求其他國家協助，甚至最終被迫向中國妥協。
結論與建議：新的分工（A New Division of Labor）
作者建議，最佳解方是建立新的美台、美菲分工模式。
盟友：聽從美國建議，加強投資「拒止能力」，為最高強度的衝突（入侵）做準備。
美國：承擔更多在「灰色地帶」嚇阻中國的責任。例如，當中國軍機、軍艦接近台灣或菲律賓時，美軍應更頻繁地派遣機艦進行監控與應對。
目的：這樣做既能向盟友展現美國的支持、鞏固信心，也能向中國釋放信號，提高其在灰色地帶行動的風險，從而達成更穩固的嚇阻效果。
筆記
「拒止防禦」的侷限性：這篇文章的核心論點非常清晰，點出了「拒止防禦」（Asymmetric Defense，不對稱防衛）戰略在現實中的一個重大盲點。雖然它在理論上是嚇阻全面入侵的高效策略，但卻忽略了戰爭門檻以下的長期消耗與壓力。對於身處第一線的台灣和菲律賓而言，「灰色地帶」的壓力是每天都在發生的現實，會直接影響民心士氣、主權聲張和經濟活動。
心理戰的重要性：文章多次提到「信心」（confidence）的重要性。國際關係不僅是軍事實力的比拚，更是意志和信心的較量。如果盟友認為美國不可靠，整個防禦聯盟就會從內部瓦解。中國的灰色地帶戰略，其主要目標之一就是打擊這種信心。
對台灣的啟示：
台灣在發展「不對稱戰力」的同時，不能完全放棄維持日常存在感和應對灰色地帶脅迫的傳統武力。如何在兩者之間取得平衡，將是國防規劃的重大挑戰。
與美國的溝通至關重要。台灣需要向美國清楚說明，灰色地帶的穩定對嚇阻全面入侵同樣重要，兩者並非可以完全切割。
爭取美國（及其他盟友如日本、澳洲）在灰色地帶進行「新的分工」是務實的出路。這不僅分擔了台灣的壓力，也將區域安全「國際化」，提高了中國的行動成本。
歷史的參照：「關島主義」（Guam Doctrine）的比喻很貼切。當年尼克森要求亞洲盟友承擔起應對國內叛亂的責任，現在川普政府則可能要求盟友承擔起應對「低於全面戰爭」層級衝突的責任。歷史總是不斷重演，但情境已大不相同，今日的對手是更強大的中國。
時間點：請注意，這篇文章的內容是基於對（未來的）第二屆川普政府的政策預測，其中引用的部分言論來自2024年甚至虛構的2025年。雖然是推測性的，但其分析的戰略邏輯對於理解美國可能的政策走向非常有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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